后院里住着润娘,秉哲兄弟自觉避嫌。
每次回来,都是润娘和茵华去前面的院子问候一声,秉哲兄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随便进出。
舜华来到后院,只见菁华和妞妞正在院子里踢毽子,见了舜华,忙上前打招呼。
“润娘姐姐和二姐呢?”舜华问她。
菁华凑上来,踮起脚要跟她说悄悄话。
舜华低下头,菁华指着润娘的房间,小声说:“润娘姐姐在哭呢,二姐在陪她。”
舜华吃了一惊,也小声地问:“润娘姐姐为啥哭?你三哥欺负她了?”
菁华摇头:“不知道,她没说。”
舜华摸摸她的头:“阿姐有礼物给你,去找周阿公拿吧。”
菁华高兴得直往外跑,妞妞捡起地上的毽子,对着舜华行了一个蹲礼,忙跑出去追她。
夏至和立秋见舜华进来,早敲门通知了润娘和茵华二人。
舜华抬头,就见到二人站在润娘的房间门口,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
舜华拉着二人进到房间,在靠窗的贵妃榻上坐定,问润娘:“怎么啦?”
润娘的眼泪立即掉下来,茵华地旁边说:“昨天,润娘姐姐收到她娘的来信,说是年后回来接她回家,她就哭了,越劝她,越哭,唉。”
说罢,小大人似地叹着气。
舜华猜她可能知道什么事,才这么伤心。她打发茵华:“给你带了礼物,去找周阿公拿。”
茵华望望刘润娘,舜华说:“润娘也有,你一并领了来,放你屋子里,等润娘来拿。”
茵华走后,舜华拉着刘润娘的手,轻言细语地问她:“你阿娘来信了?”
润娘哇地就哭了起来:“阿姊,我阿哥他……他怎么可以跟你退婚?”
舜华本来不想提起刘世祥这个话题,此时也只好问:“你阿哥现在怎么样了?”
“阿哥他……他结婚了!他……他忘恩负义!他忘了当初,交不起学费的时候,是阿姊请他到家里当先生。
是阿姊供咱们兄妹的衣食,连家里的阿爷阿奶,还有阿娘,都送钱送物去接济……
阿兄他都忘了,他赶考的费用,都是阿姊妹出的……”
舜华拍拍她的背:“人各有志,阿姊不怪你阿哥。”
润娘趴在她腿上,抽抽噎噎地说:“可是……可是……”
小姑娘这是觉得,她阿哥退了婚,她就没脸再待在袁家了,可是,她在袁家,过得很开心啊。
茵华和菁华有的,她都有,连两位在外求学了哥哥,每次买礼物,都没有落下她。
她觉得她就是袁家人,现在,她阿哥不再是袁家阿姊的未婚夫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呢?
她真的好舍不得啊。
舜华正色说道:“润娘,你八岁就来到咱们家,这么多年以来,你已经成了咱们家的一份子。
你阿哥是你阿哥,你是你,你擦干眼泪,阿姊问你一句话,你要诚实地回答。
你放心,不管怎样,阿姊都会为你作主。”
润娘抬起头,用手绢按住眼睛,嗡声嗡气地说:“阿姊,你问。”
“润娘喜欢咱们家吗?”
润娘点点头。
“咱们家三个哥哥,润娘最喜欢谁?”
润娘的脸腾地红了,她已经十三岁,一下子就听懂了舜华的意思。
“本来呢,阿姊想等你再大一点,明年,或者后年,再跟你谈这个话题的。
但是,看样子,你阿娘也觉得你长大了,要接你去北京,为你相看人家。
阿姊是舍不得你走的,索性今日就先跟你说了吧。
阿姊是希望,润娘能成为我袁家的媳妇,两个哥哥一个秉望,你选一个?”
“可是,我阿哥……”
“今日咱们不提你阿哥,你只需要回答阿姊的话,愿不愿意做我袁家的媳妇?”
“阿姊……”润娘拿手绢捂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还小,也不用马上决定,放心,他们兄弟三人,润娘就是一个也看不上,阿姊就当多养了一个妹妹。
这两年,你帮阿姊掌家,也付出了许多心血,等你出嫁,阿姊定会赠送一份体面的添箱礼。”
润娘急了:“阿姊……润娘没有看不上……”
“哦……”舜华耐心地等她把话说完。
“要是选了别人……秉望会伤心的……”润娘羞羞答答地说。
“秉哲阿哥……润娘有点怕他……秉辰阿哥那么优秀,润娘……配不上他。只有秉望,最听我的话……”
哦,原来还是舔狗最有市场。
舜华心里感叹,前世,自己十三岁时,还在钢琴古筝绘画英语数学等等,各种课外培训班里来回穿梭,能打一场游戏,就已经无上的享受了。
哪里会关注男屁孩们在做什么呢?
这时代,十三岁的女孩子,对婚姻的想法,已经这么成熟了。
舜华拍拍她的手:“好,阿姊妹明白了,所以,咱们不哭啦?先开开心心过年。
你阿娘要是回来,阿姊就亲自上门提亲。要是没回来,阿姊也托北京的大伯娘到你家提亲,好不好?”
润娘这才破涕为笑:“阿姊先不要告诉秉望……”
“好,你阿哥的事,咱们也不要告诉他们,等过完年再说,好不好?”
舜华终于与润娘把话说开,只要润娘愿意留在袁家,刘夫人、刘世祥什么的,都是浮云。
秉望领到了自己的礼物,高兴地跑来向润娘献宝,见润娘双眼肿得跟桃子似的,一下子慌了:
“润娘姐姐,谁惹你了?是不是小菁华?这小妞,被惯得无法无天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教她做人!”
舜华从自己房间的窗户望出去,事实证明了:这就是一条舔狗。
就见秉望一边往外走,一边挽袖子。
吓得院子里踢毽子的菁华,嗖地一下,就窜进了芸姨娘的房间,“嘭”地关上房门。
把妞妞关在门外瑟瑟发抖:“三少爷,不……不是……不是小姐……”
润娘追到门口,冲他喊道:“回来,不关菁华的事,我……眼睛进沙子了。”
秉望刹住脚步,回过身关切地问:“吹出来没有?可不能再揉了……”
舜华掩面而退,轻轻地关上窗户:没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