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麻线均匀,织出的麻布还算平整,整个麻袋有一斤半左右,这么结实的麻袋,主要用于装粮食,售价三十文。
先放到九江仓库试用,以后,掌柜们在鄱阳湖周边收粮,全部改用纺织厂的麻袋。
雷五新婚燕尔,不愿意离开码头镇,正好做了纺织厂的厂长。
三月初,舜华带着袁鸿宾和他的瞎奶奶、雷七娘、小满、于兴,由雷和尚护送,前往南京。
四月开始,安庆以下各码头的账本,将全部交到南京,由袁鸿宾负责汇总后,再交给舜华做财务报表。
随着工作的变动,袁鸿宾的工资,也由五两变成了十两。
雷七娘做为他的助理,每月工资仍是三两。
雷五走后,安东尼奥找不到人说话,可把他闷坏了。白天,他就到店子里帮忙。
一开始,来来往往的人们,见店里有个佛朗机人当伙计,都围着他看稀奇。
还有人为了来看稀奇,专门跑到润龙里的茶楼来喝茶,倒是促进了店里茶叶的销售。
晚上,谢掌柜和两个伙计都回家了,他就跟守门的老两口说话。
老两口根本不懂他说的话,他讲的佛朗机话不懂,讲的大明话也听不懂,基本上是鸡同鸭讲,图个热闹。
袁鸿宾来后,两人总算互相找到了老师。
“安东尼奥会三国语言,你好好跟他学,买些好点的纸张,裁成书册大小,把学到的东西先记下来,下来再教你整理。”舜华说。
袁鸿宾从先生那里学到的方法,习惯记笔记,安东尼奥说的每一个单词,他都认真地记录下来。
舜华见了,就有意识地写了一些常用的单词和短句,让他慢慢地教给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也跟他学习,在他的词语上,写上葡萄牙语的单词和短句。
袁鸿宾来南京的另一项重要任务,是为江南地区的长江装卸公司培养算学人才。
舜华听取周阿公的建议,关键的账务,还是要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决定再买一批孤儿回来培养。
她带着雷和尚、小满 和于兴,决定还是到周阿公上次去过的那家慈幼局。
小满和于兴都是在从那里领回来的,如今带他们去,更有说服力。
城外的难民营,比几个月前小了一些,但还是绵延了三四里。
河南水灾的难民还才散去,又增了去年陕西旱灾的难民。
看得舜华直摇头:幸好老天爷没有把她,扔在苦难的河南和陕西,否则本文就要变成逃荒文了。
雷和尚本来就沉默,见到难民们的惨状,变得更加沉默了,从下船到慈幼局,一路走来,一句话也没话。
管理这个临时慈幼局的,还是那些坤道和那个婆子。
只因收留的孤儿太多,朝廷的拨款又少。
这些孩子只是吊着命罢了,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破衣烂衫的,跟街上的乞丐差不多。
舜华前世只在新闻上,看到过非洲难民的样子,哪里有如今身临其境来得震撼?
灾害面前,偌大的朝廷都要掏空家底,她一个尘埃似的小民,又能做什么呢,只有满心的无力感。
还是谢掌柜为她请的牙人机灵,忙上前与那凶恶的婆子交涉。
上次周阿公来时,领养一个男孩子还要三两银子,一个女孩子要二两孩子,现在……
“男孩子一两银子,女孩子八百文,带弟弟妹妹的不要钱,但要带走他们的弟弟妹妹。”
婆子卖力地推销,巴不得舜华多带走几个,好减轻点她的负担。
面对无数双渴望的眼睛,舜华也只得硬下心肠来挑人,她现在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兼济天下?
“雷师傅,你先挑几个根骨好的,带回去教他们习武。”舜华见雷和尚闷闷不乐,“以后护船走镖的,用自家人放心。”
雷和尚听了东家的话,就走到孩子们中间。
先问孩子们是哪里人,有洛阳的,他便要先挑,有机灵的女娃,他还要向舜华推荐。
雷和尚和舜华挑选了大半天,雷和尚挑到十个八到十二岁的男孩子。
舜华挑了五个男孩,五个女孩,都是八到十二岁大小,没办法,大点的孩子,大多被前面的买家领走了。
二十个孩子,带的弟弟妹妹就有八个!舜华可以办个幼儿园了。
有两个带的弟弟妹妹太小,不到一岁,舜华实在没精力照顾他们,只好忍痛割爱。
回到润龙里,舜华把五个女孩和五个男孩子,连同他们带着的八个两到四岁的幼儿,全部交给袁鸿宾和雷七娘。
另外十个练武的,交给雷和尚先带着,下次带回袁家村。
守门的崔婆婆,帮着给孩子们做饭。
舜华也没办法,她无人可用,只好把担子压到袁鸿宾身上,这是她目前在南京唯一可信的人。
“七娘负责后勤管理,跟九江不一样的是,先要给这些孩子们洗澡、驱虫,再给她们每人做两套换洗衣服。
具体怎样做,我都记在这本册子上了,”舜华掏出一本手稿,递给雷七娘。
雷七娘打开册子,见上面衣食住行的规矩和注意事项,列得清清楚楚。
心里有了底,便笑咪咪地应道:“先生列得这么清楚,我和鸿宾照着做就是了。”
“那几个小孩子……”舜华没想到领养几个孤儿,还白得了这么多赠品,不由得抚额。
“每日派两人照顾,一男一女为一组,十人轮流,有没有弟妹的学员都要排班,同时功课不能耽误了……”
孩子们刚来时,见到安东尼奥这个鬼佬,吓得哇哇大叫,急得他指手画脚地嚷着“里嚎、里嚎”。
雷和尚走上前一把制住他:“里别嚎……”
舜华笑得不行,对孩子们说:“别怕,这位安东尼奥大叔,跟你们一样,也是逃难来的,不吃人……”
孩子们更害怕了,舜华也没办法,吩咐雷七娘去买些小笼包回来,先让大家吃顿饱饭。
安东尼奥见状,主动去帮手,他是润龙里的力气担当,所有的力气活,都得他来干。
包子买回来,舜华就让安东尼奥给孩子们分发食物。
开始大家都不敢上前,却最终抵不过小笼包那香喷喷的诱惑。
一个孩子怯生生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包子后,其他孩子便一拥而上,围着他打转。
安东尼奥叫着“queuing!queuing!”,奈何孩子们听不懂,他只好无辜地看向袁鸿宾。
袁鸿宾居然看懂了他的意思,他对雷七娘说:“让他们排队,这样抢食成何体统,规矩要立起来。”
雷七娘便高声叫道:“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全部都有,把你们的弟弟妹妹牵上,不排队的不给吃!”
乱了几天,舜华给分了两间宿舍,订制了高低床,总算把这些孤儿们安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