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了王衍爵和王安,舜华转身对芸姨娘说:“我要休息,吃晚饭不要叫我。”
回到卧室,鞋子一蹬,往床上一趴:哎玛,累死宝宝了。
谁知睡到亥时左右,芸姨娘还是来敲门了,说是袁幺叔酒醒了,在前院里要什么“订单”呢。
舜华把装着订单的袋子递给芸姨娘:“让周二叔把这个给他,说我明天去找工地上找他。”
芸姨娘同情地说:“大姐儿,你还穿着男装呢,可怜见的。”
舜华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想起王衍爵衣衫上的兰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姨娘,厨房里还有热水没?我要洗澡。”
芸姨娘知道大姐儿有每日洗澡的习惯,只是今天这么晚了,本想劝劝她,想了想还是算了,大姐儿辛苦,随她去好啦。
“有的,大姐儿把木桶放好,姨娘这就给你提热水来。”
泡了澡,她更睡不着了,索性来到卧室外间的起居室,翻出自己的备忘录,逐项检查起来。
第二天上午,舜华正在屋后的工地,跟袁鸿章核对昨日的订单,教他按自己标记的顺序生产,她在每份协议上都标记了顺序,方便查找。
袁鸿泰看不懂她写的阿拉伯数字,她只好帮他转换为汉字数字,笔画又多,写得她很不耐烦:“幺叔,我教你这几个简单的字符,以后记数,就用这种简单的字符,又快又好。”
“等幺叔有空再说,现在哪有时间?”
舜华正想反驳他,就见周阿公找过来,向袁鸿泰行了个礼,对舜华说:“大小姐,刘公子家里有人来送信,说是他阿爷病了。”
袁鸿泰一听,忙说:“你快去看看,我懂了个大概,先准备着。”
舜华边往回走边问周阿公:“来人没有说严不严重?”
“当着老朽的面,没有说,只是说他阿奶叫他回去一趟。”
“我问一下师兄,周阿公你去备点礼,米面粮油,腊肉板鸭的多备一些,拿几匹做冬衣的厚棉布,别外,请周二叔到村口,雇好袁大牛的车。”
说到这里,才想起来问:“刘家的人是走路来的还是雇车来的?”
“走路,是他族中一个堂叔。”
“哦,喊袁大牛把车拉到大门口来。”
边走,边把事情交待好了。
来到客堂,刘世祥正在那里团团转,一脸的焦急。见到舜华回来,忙走近前来说:“师妹,我得回家一趟……”
舜华冲他点点头:“师兄别急,周阿公已在准备了,我先见见客人。”
那客人就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见舜华,便站了起来。
刘世祥这才给舜华介绍道:“这是我堂二叔,二叔,这是我师妹。”
舜华请客人坐下,先问:“请医生没?”
“请了,正吃药呢,就是想祥哥儿了。”
“是我家事多,拖累得师兄三个多月没回去了,二叔放心,这就让师兄回去。”
正说着,门口来了一架牛车,正是袁大牛的,车一停,周二婶和周阿公就往上搬东西,周二田也跳下车来帮手。
“给师兄准备的,小妹也没时间去看你阿爷,就请师兄给带个好吧。”舜华见二人往外张望,忙解释道。
那刘二叔听说是给祥哥儿的东西,十分勤快地上前帮手。
等他出去了,舜华从挎包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刘世祥:“这是二百两银票,师兄从县城经过时,去钱庄换成银子和铜钱,怕你阿爷治病需要。”
这时代的人习惯把东西放在袖子里,舜华不习惯,自己画图让周阿婆用裁衣服剩下的布,为自己缝制了一款斜挎包,放一个小本子和一块木碳,方便随时记录。
再放几张银票和几块碎银子,不要太方便。
刘世祥忙推辞道:“哪里用得这许多?师妹家里正请着人呢,见天几十个人吃饭,用钱的地方多。”
“师兄放心,舜华有准备,”舜华见他还要推辞,就道:“就当预付师兄的束修好啦。”
刘世祥归家心切,见师妹执意要给,只好收下,想着等自己中了进士做了官,总有报答师妹的一天。
望着牛车缓缓驶出村口,舜华心中很惭愧,多数时候,刘世祥都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默默地分担了她的教学工作,把秉哲兄弟们的功课教得很好。
相比之下,舜华真的没有给到太多的关注给他。
这里打民了刘世祥回家去,中午吃饭时,工地上又传来了周大婶泼辣的叫骂声。
又怎么啦?吵闹声都传到前院来了。
周阿公去了一会儿,回来给舜华讲起工地上的事,舜华哭笑不得。
冬天,田里没有农活,男人们大多出门打短工,挣几文买盐的钱,舜华家工地上每日五十文的工钱,还包早中两餐的工作,就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最后,经族老会协商,才决定给各房分配名额,由各房派人来上工,这工也得轮着来,不能让一人把钱都挣完了。
那天,袁鸿亮远远地看见,袁鸿泰陪着族里修房造屋的袁大匠到舜华家,就一直在大门口徘徊,想看看舜华又要搞啥名堂。
见袁鸿泰从二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忙凑上去问:“鸿泰,干啥去呢?”
“请人去,华姐儿家要砍树。”
砍树,这不得去白干活?袁鸿亮本能地往大门里退了回去,想了想明年还得到二房摘花呢,不能得罪舜华,又跟了上去:“怎么个章程?”
“给工钱,请人砍树,平整院子。”
袁鸿亮听到第一句给工钱,忙贴上去说:“鸿泰,我报名!砍树我会!多少钱一天啊?”
袁鸿泰边走边给他讲了二房请人的规矩,袁鸿亮一听还请妇人,忙给自家媳妇也报了名。
就这样,袁鸿亮夫妻二人都到工地上做短工,袁鸿亮砍树,他妻子小林氏在灶上帮周大婶打下手。
这天分完饭菜,袁大牛的媳妇袁李氏,悄悄地扯着周大婶的衣襟,提醒她去看摘菜剩下的下脚料那里,然后自己忙退到洗碗的木盆边,装着洗碗去了。
周大婶走上前去,用手在菜梗堆里搅了搅,从里面拔出一块足有三斤重的肥肉来。
她当即就黑了脸,张嘴就骂:“哪个瞎眼黑心肝不要脸的婆娘,天天把分的包子馒头拿回家,自己却不要命的吃灶上的杂粮粥,就这样还不够,还偷起主家的肉来了,主家欠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