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土芒说罢，场中无一人接话，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如今看来，今夜若无其他变数，放弃堡中数千同胞，超凡者携带少数几人独自逃命几成定局。
原本，众人还寄希望吕四岳与单五满能搬来救兵，明日好突出重围。
可谁又能料到，救兵没等来，己方局势竟会在片刻之间急转直下。
迟疑片刻后，汤牧野开口问道：
“殷老，以当前凶水的攻势，您最多还能坚持多久？”
“攻势不继续增强的情况下，有那几颗丹穴宝玉支撑，大概还能坚持半个小时左右。若是攻势继续增强，时间还会缩短。”
殷土芒心中估算片刻，给出了大概答案。
“祌天你那边呢？能否拖住半个小时？”
听到他这话，竭尽全力与九头怪鸟比拼算力隔空对弈的鹿祌天，惜字如金道：
“豁命无虞！”
汤牧野闻言，郑重而果决的说道：
“各位，如今看来，我们总共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候后，是去是留，无论如何，都要做出决断。
如今想救堡中众人性命，只能行险一搏。我准备立刻前往那座藤堡，亲身查看那尊巨人虚实。
此行若是请不来援兵，待我回返，就立刻带着少数人突围撤退。在此期间，姬兄你和暮雨她们，通知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听到他这话，殷土芒，鹿祌天，姬成周，尹暮雨几人先是互相看了一眼，继而各自思索几息之后，一一点头表示认同。
意见统一后，姬成周代众说道：
“事不宜迟，你立刻出发，堡中之事，就交给我们来处理。”
汤牧野闻言不再多说，立刻飞身而起。
鹿祌天见状，分出一份心力，操控奕天棋局洞开一线通道。
这动静，立刻被局中对弈的九头怪鸟察觉。
只见这尊巨兽九首齐出，九只巨喙啄天钻地一般，朝着那一线通道口扑咬而来。
冲出土堡的汤牧野，还未破开重重滔天浊浪飞上天空，迎面便已陷入九头怪鸟的扑杀之中。
“攻击果决至此，当真是好畜生！可惜大爷我也不是吃素的，想吃你爷爷我，下辈子吧！”
影铠加身，与夔龙一体同心的汤牧野，身体机能提升何止百倍。
虽在空中，可他身形机变之灵活，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只见他前冲后突，犹如电弧直转，左闪右避，遗留幻影重重。
不过眨眼之间，整个人就以避过九首前后啄击，冲天而起。
甫一脱离险关，不待九头怪鸟继续追击，汤牧野立刻一路直上。
洞穿重重水幕，破开浊浪阻拦，纵上高天云层后，瞅准方向，径直往藤堡所在疾驰而去。
目送汤牧野安然离去后，姬成周随手隔空拍出。
但见碎玉真气离体外放，凝成一道数米见方的宏大掌印，朝着奕天棋局那处通道极速飞驰而去。
从通道口倾泻而下的凶水，还未落下，就被这道掌印拍散，化作漫天水花洒落在了墙体之上。
“此地就由暮雨你来看顾，我这就去通知散天韵，南宫恪等人，组织撤离的队伍。”
一掌拍散凶水后，姬成周对尹暮雨知会了一声。
随后立刻纵身而下，几个起落间，就已来到堡内下方人群聚集之处。
浑身闪烁细密电弧，抓紧一切时间淬炼自身躯体的闻元化，眼见姬成周到来，立刻出口问道：
“姬大哥，牧野大哥怎么会深夜飞出外面？是不是情况恶化了？”
因自身能力，闻元化能微弱感知周围的电磁波动，对外面凶水的动静，已经有所察觉。
他这一出口，立刻引来众人注目。
无论是散天韵，南宫恪，宋其微等超凡者，还是数量广大的普通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姬成周，等待他的回答。
迎着众人殷切的目光，姬成周先是环视周围一圈。
随后深吸一口气，进而一脸沉重的对众人说道：
“凶水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暴涨。短短十分钟不到，湖水体量已经膨胀几倍不止。连带着外面滔天浊浪的攻势，也开始几何式增强。
殷老他最多还能再支撑半个小时左右，有鉴于此，牧野已经只身闯出重围，去寻求可能的援兵。
待到牧野回返，若是搬不来援兵，便只能带着少数人立刻突围撤退。我下来，就是通知大家，按照之前已经商量好的预案，立刻开始准备撤退事宜。”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从姬成周口中得到死期将至的确凿答案，依然有人难以接受。
片刻的沉默后，人群之中，隐隐约约开始响起强自压抑的啜泣之声。
只是，不待哭声放大，人群中接二连三响起一声声咒骂：
“他奶奶的，没种的玩意，哭什么哭，不过就是一死罢了！”
“杜老三这话说的好，有种的好汉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如果待会儿堡垒崩溃，立刻引燃事先分配的手雷炸弹。就是碎尸万段同归于尽，也不能化作凶水的尸傀，助它继续为祸。”
“没错，苟延残喘这么些天，老子早就厌了，待会儿爷爷我第一个来。”
……
随着几道激昂之声挺身而出，人群之中应和之声此起彼伏，气氛渐渐由沉闷转向豁达。
人人皆有一死，既然明知必死，与其惊慌失措，不如坦然迎接。
眼见并未生出动乱，闻元化，散天韵，南宫恪等人，便不再关注人群，而是立刻按照之前早已做好的预案，
开始集合预先定好的撤退人群。
除去必然要走的一众超凡者外，其余的撤退人选，无一例外，全是青少年。
这几日来，堡中众人虽然因为忙着抵御诡异凶水与九头怪鸟，没有对幸存人员做过仔细研究。
但仅仅只是粗略观察，也能发现这场末日灾劫中，没有发生突变异化的人，主要以年富力强的青壮年为主，少年儿童与高龄老人相对十分稀少。
反过来看，这也意味着能在广大的基数中存活下来，这些相对数量更加稀少的少年和老人，必然有着更为过人之处。
而这二者之间对比之下，老人们已是昨日黄花，若没有超凡能力，未来自然难以与朝气蓬勃的少年人相比。
因此，把为数不多的生存机会留给少年人们，既能够为未来保留复兴人类的火种，也能够最大程度的确保相对公平，避免内部动乱。
此举，可谓一举两得之策。
当然，如果有的选择，不放弃一人自然最好。
只是，世事从来残酷，绝大多数时候，只能被迫做出选择。
既要又要，无异于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