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御林卫动作顿了顿,都看向那统领,不知道是否要接着搜下去。
那统领眉眼一沉,怒视下手,吼了声:
“还愣着干什么?留着时间给那贼人跑路不成!”
御林卫们于是准备越过惜竹等人,深入屋子里搜人,只是他们刚一有动作便被惜竹等人拦住了。
惜竹上前几步,张开手挡住一个御林卫,她沉下脸,神色冷厉。
“此乃昭妃娘娘居所,我看谁敢动?!”
周福等人也纷纷如她这般,上前与御林卫相对。
乔岱不在,惜竹便是揽月阁的主心骨,她处事也随了主子的凌厉,这一发怒竟也将些许人震慑住了。
那为首的统领见此,心情不愉地睨了眼那些手下,紧接着走上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惜竹,敷衍地拱了拱手道:
“我等乃是奉命捉拿贼人,你们还是速速退开。”
御林卫统领见拦在身前的是个宫女,本不想理会,可这宫婢是昭妃的人,皇后又交代了不可将事情闹大,他这才不得不停下脚步,口头应付一二。
他心中暗自思忖,倘若这些人再不知好歹,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惜竹又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敷衍,趁陛下不在的时候来搜宫,定是别有所图。
更何况这是后妃的居所,御林卫皆是男子,主子还未起身,他们便想这么堂而皇之闯进去,明日再传出风言风语,后果不堪设想。
她脸色愈冷,厉声道:
“什么贼人?揽月阁今夜一切安好,从没见过什么贼人!倒是大人你,胆敢夜闯宫门,还妄自搜宫,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除非你有陛下的手谕或是口谕,否则即便是皇后娘娘来了,你也不能再进揽月阁一步!”言罢,她转头对着一侧的宫女吩咐道:“你去,将昭妃娘娘请起来,就说御林卫夜闯,把其余人也都喊起来。”
“是。”宫女担忧地看了惜竹一眼,就急忙跑进去找人。
惜竹追随昭妃多年,与后宫诸多主子都打过交道,和主子走到如今的地位,早已不是当初靖远侯府那个青涩的丫头了,说出这些话时颇有气势,让人无法小觑。
果然,那统领多看了几眼这个宫女。
难怪是昭妃身边的人,是他小瞧了。
眼看着时间耗久,他心中愈发不耐,扯着嘴角冷声道:
“你倒是伶牙俐齿。但命令就是命令,御林卫的职责乃是守护皇宫安宁,若是昭妃娘娘非要计较我等的职责,那便等我捉到那贼子后再来请罪。”
“现在,都给我让路!”
说罢,那些御林卫闻声而动,粗暴地推开挡路的宫女太监,绕到后屋开始似模似样地搜查。
很快,揽月阁上下哄闹声一片,宫人们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这些御林卫在宫所里四处翻找。
惜竹更是气的脸都黑了。
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大胆,夜里闯宫不说,行事也如此粗暴嚣张。
她袖口下的十指紧扣,眼里情绪深沉,也不知主子和淑妃娘娘如何了······
周福等人也是忧心地望着后屋。
揽月阁有没有贼人闯入他们当然知道,怕就怕在这些人另有所图,到时候给他们凭空生出来一个“贼”来,再给娘娘安上一个包庇的罪名可就不妙了。
这些人也就是拿准了陛下不在才敢如此。
双方的气氛僵持不下,冷眼相对,就在此时,乔岱领着先前那宫女出来了。
她裹着厚衣裳,步履匆匆,发丝还有些凌乱,但即便如此也难掩她的美色,月辉下更显其动人风姿。
那统领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昭妃,一时间竟看傻了眼。
神色变了又变。
乔岱可不管他如何,她甫一出门就撞见那些御林卫正准备往她屋里闯,那大步流星的架势,仿佛十分肯定那贼人就在她屋中。
她心中冷笑几声,随后悠悠走到众人面前,拢了拢衣领,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睨着那统领,美丽的面庞似是镀了一层光。
“你要搜宫?”
“正是,属下御林卫六队统领石鸣,参见昭妃娘娘。”
这石鸣话虽恭敬,眼睛却始终大胆地盯着乔岱看,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他也是离得近了才知道,这昭妃竟是这般勾人,他不过看一眼就有些心猿意马了,难怪皇帝那般宝贝着。
若事情能成,也不知能否有机会·······
思及此,石鸣更加大胆地打量起乔岱,任谁也看得出他眼中的淫邪和不怀好意,身后的惜竹和周福见此更是眼眶发红,气的浑身发抖。
这人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主子,此刻,他们真恨不得将此人的眼睛挖出来喂狗!
乔岱对他这样的眼神毫不陌生,施施然问道:“是何理由?”
石鸣此刻的心情异常的好,面对这样的美人自然多了几分耐心,笑了笑,回道:
“今日夜巡时,有一贼人擅闯后宫,意欲不轨,我等极力追捕之下伤了对方一剑,虽还未抓到人,但他身受重伤相想必不曾走远,追踪之下,发现这贼人极有可能躲到了娘娘宫中。”
“贼人?”乔岱轻嗤一声,反问:“石大人这么肯定,那是执意要搜宫了?”
“我等也是受皇后娘娘之命,特来追捕贼人,还请昭妃娘娘和诸位莫要见怪。”石鸣说。
片刻的沉默间,只有夜风掠过的声音。
乔岱敛容,随后悠悠对那些人道:
“好啊,那便让你们进去搜,只是本宫这屋里头的东西皆是陛下御赐,你们若是胆敢磕了碰了,就拿自己的人头来换。”
“娘娘放心。”石鸣颇有兴味地看了乔岱一眼,随后挥了挥手让人去搜。
不过乔岱威仪犹在,御林卫们被她冷然的语气吓住,进去搜查时的动作也不禁小心翼翼起来。
揽月阁虽大却也布局明朗,有没有藏人看几眼便知,那些人却还是不甘心地多转了几圈,只是这揽月阁干干净净,别说人了,他们连只猫的影子都没见着,最后自然是灰溜溜地空手而出。
见人一个个摇着头出来,石鸣原本轻松的心情倏地一沉。
他阴沉着脸,扯过一个御林卫狠声问:“怎么回事?人呢?!”
他亲眼看到那人躲进了揽月阁,当即便让人包围了此处,谅他插翅也难逃,可如今却告诉他连个鬼影都没见着,到底怎么回事?!
那御林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慌张摇头低声回:“大人,里里外外都找了,没见到人,连血迹都没有。”
石鸣松开手,侧身瞥了一眼乔岱,只见对方裹着衣服靠在惜竹身上,神色一片坦然。
见自己望过去,细眉轻挑,叹息道:“看来这贼人不在本宫这儿啊,石大人?”
不知怎的,石鸣竟从她眼中看到了几分挑衅,他握着重剑的手紧了紧,冲着乔岱勉强一笑:
“那看来是属下打扰了。”
此刻他心中早没了什么心猿意马,而是被自己没能完成任务的焦躁充斥心头。
皇后娘娘可是下了死命令,这贼人关乎大计,要他势必活捉。
这下倒好,这揽月阁没搜到人,不知是逃到别处去了还是被这昭妃藏了起来。
“捉拿贼人刻不容缓,恕属下先行告退。”
他神色阴沉地盯着乔岱看了一会儿,沉默片刻,他挥了挥让人退下,深深看了乔岱一眼后便转身带着走了。
周福跟在后面,在人走后四处望了望才关上宫门,紧接着吩咐其他宫人将各屋重新检查收拾一遍。
安排好事情,周福走上前拱了拱手,“主子,走远了。”
闻言,乔岱指尖一颤,单薄的身子倏地一软,彻底软靠在惜竹怀中。
“主子!”惜竹一惊,连忙将人揽进怀里,只见乔岱额头竟不知何时挂上了些细密的汗珠,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
“我无事。”乔岱缓缓摇了摇头,轻舒出一口气。
方才事发突然,让影卫送走淑妃后慌慌张张往外走,却碰见那宫女说皇后让人来搜宫,心中更是时刻紧绷着。
面对那石鸣时尚且能若无其事地应付一二,此刻放松下来才知方才自己有多惊慌,贴在背后的薄衫都被汗微微浸透了。
夜风拂过,一股凉意袭上她的背脊,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惜竹连忙将人往屋里带,又给人倒了杯热水,乔岱这才缓和些许。
她眉心紧皱,正色道:“皇后这般来势汹汹,只怕要不了多久,这后宫便会被她完全掌控。”
“皇后野心昭昭,她在宫中这么久,不知多少人都是其爪牙,眼下陛下未归,咱们怎么办?”惜竹忧心忡忡道。
她是乔岱最信任的人之一,皇后的行动她自然也知晓几分。
今日这石统领的行为已然不顾规矩,只怕是皇后也没有性子再装下去,干脆将事情摆到明面上,那些妃嫔们若是识趣,她也能少费点功夫。
乔岱揉了揉眉头,“我本以为她会收敛几分,却没想到她是想来个鱼死网破。本以为岁岁和年年到了寿安宫还算安全,但眼下来看,只怕她迟早要针对太后。”
皇后一心想要个皇子,为此不惜接连对林才人和裴敏月下手,如今对二皇子也还算上心,恐怕正是想利用国舅和静王之势,效仿前朝曹章太后垂帘听政、把控朝政。
如此一来,不论是太后还是皇长子李泓,亦或是她的两个孩子,皇后都不可能放过。
至于李政······
乔岱心中陡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呼吸一滞,心口仿若压了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此看来,李政恐怕是凶多吉少。
······
思虑不久,天便亮了。
乔岱让惜竹下去安抚宫人,自己则在屋内焦急地来回踱步,手中的帕子绞了又绞。
一盏茶的功夫后,才听窗前有些许动静,连忙开了门让人进来。
那女影卫躬了躬身,“娘娘。”
乔岱绞紧帕子,极力使自己变得冷静下来,问:“如何了?”
淑妃半夜出现在她屋里的事绝不能叫人发现,事态紧急,乔岱只好暴露影卫让人将淑妃送回去,淑妃虽然有些吃惊,但最终也未说什么。
“不出娘娘所料,属下才将淑妃娘娘送走那御林卫便将兰春宫包围了,长信宫外也都是皇后的人,属下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淑妃娘娘送回。”
乔岱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便好。皇后那边呢?”
影卫答:“皇后应当不曾发现,昨日他们搜查的那贼人正是负责娘娘安危的另一个影卫,他出去探听消息时不慎被静王的人觉察,受了点伤才惹出这等事端,是属下失职,还请娘娘责罚。”
乔岱连忙摇头,道:“不,此事本就凶险,说来还是本宫害的他受伤,他现下伤势如何?”
“娘娘宽心,只是皮肉伤,好在对方还查不到我等身上。”
乔岱亦可紧绷的心这才放下稍许,只是没多久又陷入到焦虑中,她将手压在案桌上,眉凝纠结。
“不可再这般下去了。”
她指腹轻捻,低声吩咐道:“你们盯好外边,一有陛下的消息即刻传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