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这份鱼片,鱼肉上面布满了像是开了花的血丝,每一片都薄如蝉翼。
整整齐齐的排成一长排。
分量一般,但是卖相极好。
包装的盒子看起来也很有规格。
小小的盒子看起来很薄,却有两层。
上面一层是装鱼片的地方,下面是一层保鲜的冰层。
很薄的一层冰,打开的时候却觉得凉意扑面而来。
盒子上面刻有很多看起来很华丽的花纹。
就是上面一个很现代的餐厅标签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她知道这家餐厅,听说那里的鱼都很鲜甜,价格也很贵。
难得日朝松向会买东西,看来确实是想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木香奈语的心情有些复杂,最后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是最后一顿,她上了心,做了一大桌。
那盒鱼片没有拿出来重新摆盘,就装在盒子里放在中间的位置。
饭桌上的氛围很僵硬,小木子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连饭菜都不敢吃。
日朝松向催促:“快吃吧,你妈今天做这么多好吃的。”
小木子怯怯的看了他一眼,没动筷子。
木香奈语夹了一筷子菜给他,轻声道:“吃吧,吃完我带你回外婆那里。”
他这才慢慢吃起来。
日朝松向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曾经太过于执拗忽略了家庭,我不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只是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
“你是孩子的父亲,我自然是不会拒绝你看孩子。这些话就别说了,咱们好好吃完这顿饭,好聚好散吧。”
“......好,我知道了。”
日朝松向给他们二人夹了鱼片:“这个鱼肉营养价值很高的,大人小孩儿吃了都有好处,你们尝尝。”
木香奈语将小木子碗里的鱼片夹到自己碗里。
“他最近肠胃不舒服在拉肚子,凉的就不要给他吃了。”
“好好好,那你多吃,多吃......”
日朝松向又给木香奈语夹了不少,几乎一大半都夹给了她。
木香奈语伸手挡住,“够了够了,你自己也吃吧。”
她夹起一片鱼肉送入口中。
鱼片的口感让她惊艳了一下子。
鱼肉虽然很薄,但是脆嫩鲜甜,不是她想象中那种绵软的口感。
入口冰凉,但是咽下去之后却不会凉胃。
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一整天都在紧绷的情绪缓和了。
很好吃,比她吃过的所有鱼片都还要好吃。
木香奈语惊讶的抬头,日朝松向见她这副模样,顿时笑开了:“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嗯,确实。”
她看了眼身边的孩子,想让他也尝尝。
但是想到他最近已经拉了好几天肚子,还在吃药就放弃了。
木香奈语被鱼片的味道给惊艳到了,并没有发现对面的坐着的丈夫一口都没有动过。
鱼片大半下了她的肚子,她才停筷,见日朝松向一直看着她,便开口问道:“看着我干嘛,你也吃。”
“我看你吃的很香,所以想都留给你。”
“不用。”
木香奈语想了想还是,伸出筷子给他也夹了几片。
日朝松向接过,却没有吃而是缓缓地讲起了他们曾经那段美好的时光。
木香奈语也没有再打断他的回忆,二人的气氛稍缓。
小木子敏感的发现了这一变化,吃饭的速度也缓了,踩不到地的小脚欢快的晃了晃。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朝松向几乎没吃几口饭,他一直在说话。
说他们刚结婚那段甜蜜的时光,说小木子刚出生的欣喜和惶恐。
说了很多很多。
可一直到吃完饭,木香奈语都不曾参与到这些话题中。
即使吃的再慢,这顿饭终究还是到结尾了。
木香奈语起身想要收拾碗筷,日朝松向却拉住她:“那么长时间,都是你一个人在做这些事情。辛苦你了,这次让我来吧。”
他殷勤的将所有碗筷都收进厨房,但是没有清洗。
他急匆匆的从里面出来,害怕木香奈语先一步走掉。
手里端着两杯茶。
他们一家人吃完饭都有喝茶的习惯。
木香奈语想要离开这里,匆忙喝完就起身了。
日朝松向拉住两个行李箱急切的说道:“要不我送送你们吧,正好我好久没有去拜访他们了。”
“不用了,咱们现在这种情况,不太适合。”
“就让我再为你们做点什么吧。”
木香奈语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你别在拖延时间了,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见真的没办法了,日朝松向颓丧的松开手,苦笑:“是我浪费你们的时间了。”
木香奈语带着行李离开。
日朝松向看着她上车,直到不见出租车的影子,他才收起那副悲伤的表情。
“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会让你们都后悔的......”
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路边昏黄的灯光照不亮黢黑的房间。
————
出租车上,木香奈语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
虽然日朝松向即使吵得再凶也没有对她动过手,可是有好几次他失控的打碎了很多了东西。
她还是会害怕。
她盯着窗外的夜景,思维有些发散。
如果日朝松向真的改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疼痛来得十分突然,当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的时候,司机惊恐地表情和小木子哭喊声成了木香奈语最后的记忆。
黑暗的客厅里,看着又开回来的司机,日朝松向露出一抹阴笑。
他不紧不慢的打开电脑,将事先准备好的文章发了出去。
门外,司机在疯狂敲门。
“先生!先生!你太太晕过去了,麻烦你和我一起送她去医院!”
他刚开出去没几步,事发实在是突然。
乘客的小孩子又在哭闹个不停,他只好先回来,找这家的男主人帮忙。
敲了好一会儿,房门才被打开。
男人焦急的连鞋子都没穿好,踉跄的从屋子里跑出来,一副急的失了章法的样子。
————
楚谷槐关掉网页,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旁边的随凡晴看他这副不顺心的样子,便问:“你看到了什么,这副模样?”
“还是海岛渔场的事情。”
“那不都是半个月的事情了吗?网友们都没觉得在实验岛上建渔场有什么问题,他们相信咱们学院会处理好药物残留问题的啊。”
随凡晴最近忙着别的工作,没怎么关注网上的舆论。
墨耀开口:“这件事情还没结束呢,我刚看到手机推送消息了,上面说有人吃了咱们的销售的鱼片进了医院,还说患者体内有多种生物实验药品的残留物。”
他将新闻播报的网页转发给随凡晴。
随凡晴点开后就看到一个胡子拉碴,双眼通红的男人面对着镜头,泪如雨下。
“我要是知道鱼片是逐灵的东西,我不可能给我的妻子食用。从一开始我就是说过,逐灵的渔场有问题!”
“他们是修真者,但不是实验家。那些药物残留光靠他们那些奇怪的本事是不可能消除的。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请你们相信国际权威检测机构的认证。你们看,你们看!”
男人拿着一张表格,激动地凑到镜头面前:“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我妻子身体里,实验药物的残留数据!”
他说到后面已经是声嘶力竭,“就因为我想让妻子多尝尝好吃的,不然这时候我会和我的妻子一样,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命垂危。”
另一个男人入镜,他也是双眼通红。
视频里出现人物介绍,这是男人的朋友。
朋友说:“那份逐灵鱼片是我给他的,他认为逐灵的东西不好。他曾经帮助过我很多事情,我想感谢他。买到逐灵鱼片之后我用其它商标把盒子上逐灵的标识给挡住了。”
“都怪我......”
男人的朋友泣不成声。
二人在镜头面前毫无形象。
视频下面说什么的都有。
随凡晴皱着眉:“咱们出品的东西从来没有坏的,更别说还有药物残留,这怕是看不惯咱们逐灵胡编乱造的吧。”
“关键是当时那名患者确实是吃了鱼片之后才出的事儿。”楚谷槐烦躁的联系楚灵一,发信息让她查一查。
墨耀也开口:“而且这件事情还有点恶心。”
“咱们学院不是说过嘛,对外销售的产品,转赠或者二次销售给他人,我们不会负责任何售后问题。”
里面的人发视频出来,不是为了寻求帮助和赔偿。
他们知道经过二手的东西,出了问题找不到逐灵修真学院的麻烦,所以他们干脆不追究了。
随凡晴惊了:“不追究?!那他们发这个就纯粹败坏咱们学院的名声了。”
这要是想要追究逐灵的责任,到时候就可以让官方人员介入调查。
可他们偏偏不追究责任,抓住逐灵不对二手商品处理售后问题这一点,逃避调查。
这样一搞,确实挺恶心人的。
不论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现目前为止关于这件事情网上的舆论对逐灵学院来说是不友好的。
徐迎彤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干脆利落的说:“他们不追究我们的责任,那我们就去追究他们的责任。”
楚谷槐点头:“假的东西真不了,我已经联系官方介入调查了。”
他张口就说是逐灵的问题,简直是漏洞百出,很低劣的造谣手法,却也是够狠的。
可现实就是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事件有的人真的会选择相信。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遇到这种事情,人们往往会选择相信坏的那一面。
一开始的热度过去之后,谁还会在意这件事情的真真假假。
就好比有人想要买房子,结果听说那栋房子是鬼屋,闹鬼。他可能会不相信,但是肯定是不会再去接触那栋房子。
他们的想法就是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是真的,他们接触了,会不会被缠上厄运呢?
然后当房屋主人或者是中介出来澄清的时候,大部分人也会不相信。
因为他们觉得房屋主人和中介需要通过这个房子获得好处,当他们说房子没问题的时候,就不会有人相信了。
即使那个闹鬼的谎言漏洞百出。
然后呢,当真相真的清楚透明了,大家就只会感叹一声。
【哦,原来没鬼。】
那在这期间,辟谣者得花费多少心思,浪费多少时间根本无人在意。
————
日朝松向打从给妻子喝下那杯掺了料的茶之后,就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搞臭逐灵学院的名声。
他知道逐灵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弄倒的。
所以他从一开始想的就不是搞垮逐灵。
只要有一个人相信了,他做的一切就值得。
至于他的妻子木香奈语......
最好是死了。
只要死了,事情闹大了,还有更多想要找逐灵麻烦的人就会添一把火。
原本没想那么快的,但谁让这女人居然想要离婚。
还想带走他的孩子。
日朝松向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病房外面,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带着呼吸机还在病危期的妻子。
【快死吧,别挣扎了。】
即使他在心里说了一万遍诅咒的话语,一旦有人过来,他就会继续扮演那个心疼妻子的角色。
看他这么不吃不喝的守在病房外,网上猜疑他是在作秀的人也少了。
现在事件刚爆发不久,流量正是到了最火热的时候。
不少媒体记者都还守在外面,见此更又是宣传了一番两人的爱情故事,以及男人不离不弃的好品质。
看着匆匆赶来的岳父岳母,他带着悲伤的表情迎接。
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眼含热泪。
“松向,奈语她,呜呜,我的孩子。”
“父亲,母亲,都是我的错......”
老人并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吵到要离婚了。
日朝松向了解自己的妻子,不是个会和家人诉苦的性子。
在他们眼里日朝松向依旧是那个好好丈夫。
听到他自责的话,毫不知情的老人连忙泣声安慰。
隐在黑暗角落的韩枭冷眼看着卑劣的施害者在假惺惺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