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傍晚到达通州,在镖局的定点客栈落脚住宿。大家简单洗漱一下,都到食堂去吃饭,二百多个人闹闹哄哄的。
在食堂的一个角落里,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人看见赵元功等人进了食堂,远远的冲着赵元功拱了拱手。
此人就是赵元功在辽东会馆见过的那个书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赵元功也没和他客气,坐下来吃自己的饭。
第二天继续出发,混在车队里的书生开始在赵元功面前刷脸。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拱拱手,路途中间休息的时候,过来拱拱手,就是在野外撒。5尿的时候,这个家伙也能过来拱拱手!
连续拱了几天手之后,这个家伙开始认为自己是赵元功的熟人了,路途中间休息的时候,就带着他的随从跑野地里,不是打个野鸡就是打个野兔。然后拎着烤好的野鸡野兔来找赵元功喝酒!
挺大个人,三番五次的过来示好,赵元功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于是这个家伙成功地混在了赵元功身旁,一路同行。
路上走了十几天后,赵元功发现这个家伙居然弓马娴熟,身手很不错。赵云长说这个家伙练的是军队中的硬功夫,简练凶悍,而且还是从小打的底子。
一个从小就练硬功夫的秀才可不多见!读书、习武都需要钱,尤其是能考上秀才,说明他的家里很有钱!赵元功和别人不一样,是自带天赋过来的。而在辽东,能读的起书,考的上功名的人,无一不是富贵人家的子弟。那么这个人的身份来历和目的就值得研究了。
这个人说话的口音是辽东口音夹杂北京官话。他的随从对他恭敬严肃,不是那种自家奴仆对主人的态度,倒是像下级对上级领导的态度。这就呵呵了,一个从小在辽东长大,又在北京城做官的人,为什么要放低自己往赵元功身边凑?为了自己的那八车东西?怎么可能?
这个家伙明显是冲着赵元功来的,可是为什么呢?赵元功心里纳闷,自己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啊,难道是杀了几个鞑子的事?也不可能,要是有人告官的话,直接就动手了。没有人告官的话,就是有什么风声,官府也不会管这样的事情,杀鞑子又不是什么坏事!
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听之任之,静观其变。这个家伙挺奇怪的,每天就是跟在赵元功身边混,从来不套话打听什么事情。他自报家门,说自己姓李,名字叫李成林,是辽阳府人氏,秀才功名,很佩服赵元功的学识和游学南京的胆气,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和赵元功一起学习,请赵元功多多指教。
他说自己名叫李成林,这应该是真的,自己也不知道他是谁,没必要改名换姓。至于他说的佩服自己的学识,那就完全是扯淡了,一路上走了快一个月的时间,赵元功也没看见他看过书,当然赵元功自己也没看过书。两个连书都不看的人,你说你佩服个毛线?
估摸着是眼看着快到辽阳府了,这个家伙是准备跟自己续写下集了,提前打个埋伏。
赵元功也不在乎这些,他敢到赵家屯作妖,哪个坑里埋不下他!辽东地广人稀,自己真要辽东干点什么,谁也挡不住自己。
车队到了辽阳府就不再往前走了,赵元功和镖局约定的目的地就是辽阳府。
重新换了辽阳当地的镖局,和李成林分道扬镳,赵元功一众人马转头奔向开远县城。
时间已经到了七月份了,天气热了,白天的时间也长了。辽阳府到开远县城三百六十多里地,冬天要走七八天时间,夏季只需要三四天。
车队用了两天时间就过了草河,剩下的路都是一马平川的官道。
开远县是边远县,离开远县城不到二十里地,就是辽东长城。烽火台,镇军旗堡隔几里地就有一个,这里一直都很太平,没有盗匪敢在这一带出没。爷几个不用都跟着车队走,再说还有镖局押镖的镖师跟着呢。可以打发两个人提前回赵家屯报信。
赵德有这个傻孩子,想家已经想的有点魔怔了,强烈要求回家送信。他要回去,赵元礼就不能一起回去,不能让两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跑回去报信。眼看就要到家了,别出什么意外才好。赵云凤年长稳重,又是赵德有的爷爷辈的,能管住他,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回去,大家都比较放心。
赵元功和赵云长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两个人一定要以安全为主,别跑的太快了。进屯子要悄悄的,先到族长家报信,剩下的事让族长安排。千万别叮叮咣咣的跑回去,把屯子里的人惊着。
几个人一走将近半年,几家人不知道得多担心呢!说不定都能以为他们死外面了!这个时代出远门,各种天灾人祸,都可能发生。水土不服就能要了许多人的命。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把两个人的弓箭武器都给带好,干粮饮水也都给带足了,赵德有一马当先就跑了。
一百四十多里地,两个人快马轻骑,打马扬鞭,傍下午的时候就到了赵家屯,两个人约束战马,悄悄进了屯子。
屯子里的男人们都在地里面干活,就剩下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大街上东一堆,西一块的胡玩儿。
两个人也没停脚,直接进了族长家的院子。赵德有他爷坐在房前乘凉,他奶和家里的几个儿媳妇儿,孙媳妇儿,小孙女儿坐在大树底下干活。
看见两个大男人灰头土脸的进了院子,一群妇女都愣住了,好一会儿赵德有他娘先反应过来,“大有!是大有回来了!”
完了!这傻子爆发了,“娘啊!”赵德有大嘴一咧,噗通一声跪地上了,扯嗓子开嚎,“嗷嗷嗷,娘啊!嗷嗷嗷,我回来了,嗷嗷嗷!”他娘上去一把抱住了赵德有,也跟着嗷嗷哭,一群老娘们儿把他娘俩围在中间,茫然无措,瞅着他娘俩哭。
赵云凤在一旁,瞅着被一群老娘们儿围着的赵德有也不好上前,就往族长那儿走。
族长看见进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噗通一下跪地上就开嚎,老人家心里一惊,完了,这是出事了!拄着拐棍儿就过来了,赵德有还在哭。你特么的没完了!族长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啪”的一声,“闭嘴!你个苟操的,哭啥!”
赵德有激情投入,哭的正过瘾呢,一下给打懵逼了,他爷爷是当过军官的人,上过战场,脾气火爆,最烦的就是哏哏呲呲,不分四六的人,这一个嘴巴子打的不轻。
赵德有呆呆的看着他爷,狗日的脑瓜子里一片空白。
赵云凤赶紧过去扶着族长,赵德有这一嗓子把大哥整误会了,“大哥,别着急啊,啥事没有,孩子就是想家了,没忍住!”
族长看看赵云凤,“没出事儿?”
“没出事儿!”
“都回来了?”
“都回来了。大哥,咱们到那边坐着慢慢说”
老人家一身的气卸了,手脚发软,被赵云凤搀扶着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来,“真的都回来了?”
“真的都回来了!”
“活的?”
“活的,大哥你听我给你详细的说说”
“还不去给你叔倒点水喝”
大儿媳妇儿还在那抱着儿子抽抽眼泪儿,二儿媳妇儿赶忙进厨房,手脚麻利的给公爹和赵云凤一人倒了一碗水。族长喝着水,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刚才把他吓着了,心突突跳!
赵云凤刚想给大哥说说事情的详细过程。院子外传来轰隆轰隆的脚步声,二三百号小伙子、老爷们儿扛着锄头、拿着镰刀,进了院子。没挤进来的,就在院子外面吵吵嚷嚷。
原来是刚才在大街上玩耍的孩子们,跟在赵云凤和赵德有的后面看热闹,见两个人进了族长家的院子里面,一个被族长打的嗷嗷哭,一个傻乎乎的站着。
赵云凤他们离家快半年了,又一路快马造的灰头土脸的,小孩子们也没认出来他们是谁,赵云凤的大孙子也没把他爷爷认出来。几个半大小子,撒丫子跑地里报信去了,在地里干活的大人们一听族长都气得动手了,这还了得!扛着家伙事儿嗷嗷喊着就跑回来了。
族长的大孙子,就是赵德有他亲大哥,进了门就看见他娘抱着一个人,坐在地上抹眼泪。走过去,扒拉扒拉,咦?这不是大有吗?“大有回来了!”
“昂!”
“咋了?”
“没咋!”
“没咋?这是咋了?”
“咋了也没咋!”
“咋了也没咋,那你这是咋了?”
“咋了也没咋,就是没咋!我也没咋!”
这不是找揍吗!他大哥duang就是一脚,他娘一见大儿子要打二儿子,赶紧把二儿子护住,不让打!
他大哥打不着他,就走到他爷爷跟前,“爷,这是咋了?”“咋了?你问问这个瘪犊子,进门就嚎,差点没把我吓死!”
这绝对不能轻饶,他大哥转到赵德有身后,duang一脚踢在赵德有的后腚沟子上“你嚎啥?”赵德有嗷一声,“没嚎啥!”,回音都踹出来了,还没嚎啥。他现在处在完全懵逼状态。
大家赶紧过来,把他大哥拉住,别着急,问问清楚,等会再打。
这不能怨他大哥打他,在这个孝大过天的时代,你为了给父母报仇杀了人,被官府砍了头,人人都得夸你是条汉子!像赵德有这样要是把他爷爷吓死了,他爹回来肯定得打死他。这样的傻孩子不下狠手,不长记性!就这样,等他爹回来了,一顿狠揍还不知道怎么挨呢!
大家伙把人安抚住,都围到族长跟前,想听听赵云凤怎么说。辛亏族长家院子大,挤进去不少人,剩下的爬墙头上,爬大树上,都竖着耳朵等着听!
赵云凤清清嗓子,“大哥,我们昨天晚上到了草河驿站,今天早上元功和云长大哥打发我和大有回来报信,明天中午以前,他们就能到开远县城,有八辆大车的货物,让咱们家里组织人马去县城接应。还有就是给跟去的几个人家里送个信,让家里人安心。去的时候五个人,回来的时候也是五个人,全须全尾,没伤没病!”
“哗”的一声,人群炸了!
“赵元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