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承恩皱紧了眉头,看着手中的报告,疑惑再次涌上心头。
“这份战损报告只提到了咱们炮弹的消耗数量,却没有提及舰船损伤、人员伤亡以及对方的具体损失情况,这样单方面的数据无法全面评估战斗的影响和效果。”他沉吟片刻问起了王海。
的确,蒲家的战术意图显而易见,他们试图通过近距离的接舷战来抵消己方舰队在远程火力上的优势,然而他们的策略并未奏效。面对装备精良的邢承恩所率领的舰队,蒲家舰队缺乏有效的应对措施,只能无奈地承受炮火的洗礼,几乎全程处于被动防御状态。
反而报告提到,这场战役中,广州水师的表现尤为突出。他们不仅利用常规的舰载床弩进行远程打击,这种宋代特有的重型弩机威力巨大,虽然射击精度受限于当时的科技水平并不理想,但依旧给己方舰队造成一定的困扰。
更值得一提的是,广州水师此次还动用了改良后的机炮。
几年前的唐岛海战,李宝就指挥宋军在战场上不仅让射手发射火箭以造成大规模火焰伤害,而且还巧妙地运用了改进版的投石机,抛射出装满油脂并点燃的霹雳弹,这种被宋军称之为“火炮”的武器实际上是一种早期的燃烧弹,尽管在形式和原理上与邢承恩现在使用的铸铁火炮有所不同,但无疑会对邢承恩的舰队造成威胁。
对于此次战斗而言,下边人只关注炮弹消耗一项指标是不够全面的,必须综合考虑双方的整体损失状况,包括但不限于舰船损毁、人员伤亡、对方武器等多方面的数据,这样才能客观、准确地评价作战成果,并为后续军事行动提供有价值的参考依据。
“总结一下,然后让下边人小心宋廷的霹雳弹,命令舰队返航,琉求那边防御空虚,我们回去越早,王进他们才能安全。”
“是。”王海领命而去。
随着命令的下达,聚集起来的舰队缓缓朝着琉求方向驶去,在舰队的后方,那些被战火洗礼过的残破船只碎片犹如一道悲壮的风景线,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上漂浮、散落,它们默默地诉说着此前战役的惨烈与英勇,成为了过往荣耀与牺牲的见证者。
夜幕降临,天穹之上星辉斑斓,宛如一幅深邃而又神秘的画卷。月光洒下的银纱轻轻地覆盖在平静的海面上,使得浩渺无垠的大海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深邃而静谧。舰队仿佛一只庞大的黑色魅影,悄无声息地在这片星辰大海中穿行,只有船头切割水面时偶尔溅起的白色浪花,才能揭示出它的真实存在。
邢承恩此刻正身处船舱之中,他独坐在烛火微弱的书案旁,眉头紧锁,眼神深邃。
虽然打掉了广州援军,可局面并未因此变得轻松起来,泉州水师却依然如同一柄悬在他心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作为防守一方,邢承恩深知泉州水师的强大实力不容小觑,广州船队被灭泉州很快就会知道是自己干的,他们只剩两个选择:
或是遵从朝廷旨意,再度集结兵马前来追剿自己的舰队,展开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大决战;又或者他们会一拖再拖,以便保存实力,等待合适的时机。
面对这种复杂微妙的情势,邢承恩深知接下来的每一步决策都至关重要。他开始思考如何应对可能的变数,他不怕泉州水师趁夜偷袭来个硬碰硬,就怕人家拖着你,干扰自己的贸易,这就会让自己很难受。
船舱外,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身,发出悠长的低吟,仿佛在提醒邢承恩时间紧迫,未来的道路仍然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永远不要对别人产生依赖,那样在思考事情的时候,就不会有侥幸心理。
玛德,还是不够强啊!
飞剪船速度快,等船队回到琉求修整两天之后,泉州才得知消息,广州援军全灭,就跑了几艘船,广州水师没了,蒲家已经是伤筋动骨了,一时间泉州震动。
李平已经麻了,原来自己还能带回船真是人家手下留情了,看到蒲家的下场,他后背的汗蹭蹭往外冒。
“知道怕了?别再说邢家子是叛逆的话,记住了,一件事本身的对错全看你自身是不是强大。邢家子要是不强,就他做的那些事,坟头草都得三尺高,你现在看看人家从头到尾的布局,他是有了底气,才敢跟别人对着干的,而不是因为傲气所以目空一切。”
“爹,他是叛逆啊。”李平不服气。
李公佐喝道:“凡成大事者,谁会整天去盯着别人的缺点?连这点格局都没有,你成不了事,对柴家来说,赵家也是叛逆呢。现在咱家是个小虾米,人家是大佬。面对大佬的时候,就低调点,你要有本事去批判大佬,还用得着在这?早去朝堂之上了。伱要是再这样下去,咱家跟蒲家没什么区别。”
李平低下头去,面对老爹的教诲,他不敢有半点反驳。
他本来是想借助蒲家的失败在自己老爹面前博取认同感的,自己没外人想像的那么差,没想到反被训斥了一顿。
似乎自己老爹说的很对,可他又没办法去理解。
李公佐看到自己儿子是这样,也是叹气,明明本事不咋地,可总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对谁都发表意见。
实际上,他除了有个好家庭,还有啥?
文不成,武不就。
没能力又放不下身段,整个人一直都在半空中飘着。
人这个东西,不接地就借不到力,借不到力,就没办法真正上天。
飘着?只能说明,满肚子都是气,别人随便一戳,就废了。
这倒霉玩意儿真是自己的种?怎么教不会呢?
同一时间,林栗在府里得了消息半晌没说话,伺候在一边的王管家也是默然不语,林栗叹了口气,“唉!这邢家子还真成了气候,还真是小看了……”
“府君,海外蛮夷之地无足轻重,不过一海匪罢了!”
“你个老狗懂个屁,此人的实力对泉州已是大威胁,海贸如今是朝廷岁入的关键,朝廷必然全力剿灭琉求叛党,可是一旦失败,财政危矣!”
“那不出击,做好防护就是。”
“新皇上位,最重面子,必然是不肯干休的,宗正司那群脑子不清楚的更是不会认,看着吧,有他们被打脸的时候!”
“如果府君所言成真,那可如何是好?”
“你不是能联系上邢家子吗?传话过去,他不是有阿拉伯商船吗?生意照做,林某只关心银钱,其他一概不管。”
“府君,这不好吧。”
“泉州水师一旦真败了,朝廷只有招安一条路可走,我能和邢家子搭上话,其他人不行,我这府君之位才能坐稳。”
“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办。”
“嗯,去吧!”
市舶司和宗正司的主官也在迷茫中,广州援军这就没了,怎么可能?几百条船才跑出来几条?指挥官是猪吗?
“姓林的不闻不问,赵老,您可得拿个主意啊。”
“我一个老头子拿什么主意?估计朝廷已经知道消息了,咱们等就是了,急什么?”
两位老狐狸都是人精,他们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不能担责任,也不能做出决定。他们需要等待朝廷的命令,然后按照命令行事。
俩人喝了一盏茶,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开始了等待。
朝堂之上自然是一地鸡毛,南宋财政吃紧,岁币就不说了,三冗问题一直解决不好,动一次兵财政都得缓几年,也就是能用承节郎的官职能调动某些番人的胃口,朝廷给出去惠而不费,要是剿灭了匪患就很值,可惜不中用啊。
如今泉州水师要是也如蒲家船队一般被灭,沿海就不安宁了,如今海贸事关财政,可乱不得。
枢密院事赵汝愚此刻也是头大,朝廷准备趁着吴家主心骨去世的机会收拢吴家权利,可是东南乱了本来剿灭就好,可现在广州水师没了,泉州水师请示如何自处,这事难办了。
“子直,你是赵氏宗亲,老夫也不啰嗦,东南乱党能不能处理了,你在福州最了解情况,给我个实话。”留正也是单刀直入,没有过多寒暄,直接问道。
赵汝愚也没想到留正如此直接,一时有些愣了,不过也能理解他的苦衷。
留正一直想收武将的权利,吴廷死了,朝廷让都统制张诏代替吴挺,可是吴家三代戍边根本听调不听宣,若是处理不好来个哗变就麻烦了,正是关键时刻,东南沿海的平湖乱了,武将可都看着呢,要是处理不好,收权可就难了。
本来按计划缓缓处理吴家军士,可是东南一乱,张诏指挥不动下边人了,局势一下变了,吴家士兵可能会在混乱中失去控制,从而引发一场大规模的叛乱。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吴家军队真的爆发了哗变,那么留正将会是那个被推出来承担一切责任的人。
这宰相肚里再能撑船,一旦关联到屁股下的位置,他也会变得非常敏感。
留正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成为了一个牺牲品,一旦吴家乱了,他将要承受所有的指责和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