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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宁很快就想通了秦子榆的意思。

霍去病之所以现在没有封赏,是因为在定襄郡封赏的分量和规格都不够高。

去长安封赏,才真正能做到扬名天下。

从这个方面来说,霍去病的封赏规模明显比自己的要大。

当然,卫宁并没有嫉妒霍去病,这也是他应得的。

带着七百人深入沙漠腹地,其中会遇到多少危险不得而知,如此情况下,霍去病不但斩杀了匈奴的高层官吏,还斩杀过当。

所谓斩杀过当,就是其杀敌人数远远高于自己最少五倍,才叫过当。

也就是说,霍去病带着六百骑最少杀了三千多匈奴人。

这是什么概念!

在冷兵器时期,霍去病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和卫宁同样令匈奴人闻风丧胆。

但从两人立下的功勋来看,他们是旗鼓相当的。

但还有一点,那就是霍去病的身份。

他是汉武帝的外甥,是汉武帝亲自提拔起来的霍去病,并且找名师武将调教他。

汉武帝一定更加信任霍去病,所以给这么高的封赏在情理之中。

当然,抛开这些因素之外,按照秦子榆的分析就是——汉武帝真的开始忌惮卫青了。

他要在卫青之外,培养另一名武将,防止卫青的权力过大,从而威胁到皇权!

卫宁看了一眼秦子榆,她真聪慧,如果她是个男子,不知会恐怖到什么程度。

卫宁只是简单说了一下霍去病的身世,她就能推算出这么多卫宁不了解的政治内幕!

真是个妖孽!

卫宁好奇的问秦子榆道:“你方才说是也不是,这是什么意思啊?”

秦子榆道:“你不要太过于多心,这件事和你其实关系并不大。”

“就算卫大将军没有在牢狱内将你带走,陛下依旧会渐渐舍弃重用卫青。”

“因为他太厉害了,他在匈奴人心中和在大汉士兵心中的威望实在太高了。”

“一个常胜统帅,又有实打实的兵权,在军中威望又如此之高,还是朝廷的大司马。”

“这一桩桩荣誉加身,有哪个皇帝不忌惮?”

封建社会,严格来说这个说法是不对的,应该叫皇权社会,家天下社会。

历朝历代皇帝在做的事就是维系皇权家天下的统治,防止造反。

“他带走你只是个契机,霍去病在塞外立下大功也是契机,所有契机在一起,最终都会导致事态走向这个结果。”

“这是必然的,不因任何因素转移改变。”

秦子榆认真的替卫宁分析。

她说话很慢,吐字清晰,精致的脸颊没有施任何粉黛,美的不可方物。

那自信的神色,睿智的眼神,一颦一笑,既不会让人觉得她锋芒很盛,又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秦子榆微微笑了笑,撩拨一下乌黑的秀发,问卫宁道:“怎么啦?”

“我其实都瞎分析的啦,我就是个女儿家,也不懂这些。”

卫宁:“……”

古人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像秦子榆这种智近如妖的女子,在这个社会是另类的。

所以她一般不会去对外人说这么多,在此前她仅仅会和她爹说。

现在多了一个卫宁。

她知道这样其实是不好的,女子太聪明不会被男人喜欢,因为会大大弱化男子的威望尊严。

卫宁笑道:“好吧,那我希望能天天都听到你瞎分析一通。”

秦子榆脸颊忽然就红了。

卫宁这话的歧义太大了,她有些手足无措,赶紧转变话题,道:“你其实也莫要不舒服。”

“其实你的封赏已经很大很大啦。”

“你本身的起点就不高,能在这个社会被封赏到入京的地步,已经令很多人望尘莫及。”

“如果你能和霍去病一样的身份,和陛下能沾亲带故,或许你会比他的封赏更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已经很好啦。”

卫宁嗯了一声,点头道:“我没不舒服,我和霍去病的关系很好,能看到他这般厉害,我不会嫉妒的,由衷替他感到高兴才是。”

“我请你吃饭吧。”

卫宁想了想,开口对秦子榆说道,末了还不忘补充:“吃定襄最好最贵的酒楼!”

秦子榆哦了一声,道:“是离别饭吗?”

卫宁:“啊?”

秦子榆有些失落,道:“等陛下在下来一封圣旨,你可能要回去了。”

这一次,秦子榆没有和卫宁去解释为什么。

“我知道一家很好的面馆,好吃还不贵,替你省点钱吧,虽然封爵了,也不能大手大脚,以后回去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你给你娘亲修坟呀,还你村落其他人照顾你恩情呀,修建自己的房屋呀,都需要钱的。”

卫宁笑道:“那好吧,走。”

……

一封信件从蓝田加急送到了定襄军营。

和汉武帝派遣的使臣速度不同,使臣队伍需要在路上耽搁时间,所以张汤此时还没抵达定襄,而卫青派出去调查卫宁娘亲的亲兵,已经将信件送了过来。

中军营帐内。

入也,灯火摇曳。

卫青坐在营帐内端着茶水喝着。

营帐外传来脚步声,旋即就听到士卒对卫青道:“大将军。”

“蓝田那边送来的加急信件。”

卫青身躯陡然一滞,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送进来。”

这是用绸缎包裹着的布匹。

汉朝暂时没有纸张,绘画都会在绸缎上。

卫青心跳忽然开始有些加速起来,双手有些发展,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绸缎。

既想打开,又怕打开。

这一匹绸缎上,绘着的是卫宁娘亲的画像。

他怕,怕打开后真是三姐,因为这样就说明他的三姐已经过世了。

他想,想打开确定一下卫宁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外甥!

卫青的心十分纠结,他不知愣了多久,最终才颤抖着手缓缓打开绸缎。

当绸缎上的画像,映入到卫青眼帘后。

卫青眼眶忽然就红了,那绸缎仿佛比火都要烫,烫的卫青双手居然握不住。

吧嗒吧嗒。

豆大的泪水不断从卫青双目中滑落。

他颤抖着手,轻轻的抚摸着绸缎上的画卷,低声哽咽:“三……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