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继续逗她道:“你说小菜下饭,可是我们没有饭,怎么办?”
“没有饭,可以就油饼和馒头吃啊!就是空嘴吃,也很好吃的!”小福丫忽闪着大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她装小孩子,已经手到擒来,并达到天衣无缝的境界了。
正说着,刚刚进去的几个学子,抬的抬,搬的搬,把一筐筐串串送进来。那人看到了,冲着外面道:“果然比正经亲戚还要顶事儿,别看都是文弱书生,干起活来还真不惜力气呢!”
宋清墨拎着一个大竹筐跟在后头,嘴里不住地道:“各位兄台,怎么能麻烦你们呢,你看这事儿整的……”
朱元琨把筐子放下,站在红汤旁边,吸了吸鼻子,一脸陶醉地道:“就是这个味儿!婶子,这汤底和咱们吃的火锅,是一个底料吧?婶子,快煮快煮,我每样都要一串……不,每样两串!”
小福丫来到他身边,抬头看向他已经有些突出的肚子,问道:“这些串串种类不下于三十种,每样两串你能吃得下吗?”
“就是,就是!前面的,不能太贪心,为我们这些在外面等着的考虑考虑!等了这么久,至少得让我们尝尝味儿吧?”外面的客人不乐意了,他们不想再白等一场了!
“骨碌碌碌……”一阵马车的车轮声传来。
听到本该安静的巷子中,传来嘈杂之声,马车里的人忍不住探出头来,看看自家车夫是不是走错了路——回家探亲数月,难道就忘了回家的路了?
不料,却看到本来两车并行还绰绰有余的巷子,其中一边被靠墙摆上了一溜桌子,桌子旁都坐满了人。还有一排凳子,都摆到街边来了,凳子旁边或坐或站,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大人,最前面的铺子租出去了,做的仿佛是吃食买卖,生意还挺好。这些人都是在排队等待的。”他的随从跑过去打听了一番,回来禀告道。
黄大人点点头,道:“本以为在这么偏的铺子,是租不出去的。没想到还是个风水宝地,做起买卖来,听红火的。对了,这个铺子,是不是被辰王收回去了吗?难道是王爷把铺子租出去的?还是这买卖,本就是王爷……小公子的手下弄的?”
想到自家王爷只知道往外散财的大方劲儿,黄大人忍不住有些头疼。要不是有几位公子手底下的买卖支应着,别说崇州府了,就是王府的开支也捉襟见肘……
随从摇摇头,小声地问道:“大人,您最喜清净……要不要属下……”
黄大人摆摆手,道:“不用了!有时候,感受感受这市井气息,也没什么不好!老林不是私下里经常说活,咱们府上少了些热乎气儿吗?”
随从心道:林管事的意思,那是想让您早些忘记过往,取个媳妇,生几个小主子热闹热闹!
马车贴着巷子的另一边,往里面慢慢驶去。宋子苒好奇地伸长了脑袋去看。听说巷子里面住了一位老大人,前些日子回乡探亲去了。她奶还念叨着,不知道这位大人性格独不独。万一是个不好相处的,嫌弃她们的买卖挡了道儿,只怕这买卖也干不长久。毕竟,民不与官斗嘛!
这时候,一锅红汤麻辣烫出锅了,热气腾腾,香辣的味道瞬间飘出。黄大人吸了吸鼻子,掀开马车的车帘,朝着店铺里望去——这味道……难道……不可能吧?崇州离蜀川不远万里,怎么会??
“停下!”黄大人没等马车停稳,便往下跳,落地的时候,趔趄了一下,要不是随从扶了一把,他能摔在地上。
他几步走到门前,又迟疑地停了下来。真的是阿姐吗?当年阿娘一个女人,带着幼小的女儿,在那样的混乱中,能不远千里,来到这东北吗?
黄大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终于走进了铺子,往那个在锅边忙碌的身影看去……
一张普普通通的农家老太的脸:肤色微黑,嘴边和眼角都布满深深的皱纹,眼睛因为 眼皮松弛而形成了三角之状,抬眸看人的时候显得略凶……
记忆太过遥远,眼前这老太太,跟他灵魂深处的牵挂,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记忆中,阿姐是温柔又有些胆小的,就连他调皮的时候,也不舍得大声呵斥。
可眼前这位老太太,却扯开嗓子,声音响亮而有些凶悍地对他道:“里面没位置了,想吃麻辣烫,到外面排队去!”
黄大人有些失望,却又忍不住问道:“这位大姐,你家麻辣烫的方子,是家里祖传的吗?”
吴婆子斜着眼睛看他,不悦地道:“你问方子是不是祖传的干啥?怎地?想仗势欺人,强抢我家方子?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的当官的,就可以为所欲为!老婆子也不是没有靠山的!知道这铺子原先是谁的吗?”
“知道!是属于辰王的,从惠州的奸细手中查抄来的,查抄的时候,就是经我的手办的!”黄大人道。
吴婆子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顿了一下,道:“既然知道原先是王爷的,那就好办了!这铺子,是王爷赏给我们的!当初他身边的陆大人,拿了一叠铺子的房契过来。我家不是那等贪心的,只选了这最小最偏僻的一处!我家俩孙子,还在辰王府的小公子身边当差呢!”
她这么说,不是故意炫耀,而是她们家生意红火,惹来不少人的觊觎。其中不乏有权有势的人家。要说这权势,整个崇州谁能越过辰王府去?咱也不是好惹的!!
想到这儿,吴婆子的腰板更是挺得老直了,眼神往外面瞟了瞟,故意大声道:“谁想霸占我家方子,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谁这么大胆,敢抢占百姓的财产?”一个熟悉中带着些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子苒定睛一看,有种想捂脸的冲动——这位爷怎么又来了?一州之主,就这么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