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褚老头对章家的事没多大的兴趣，谁知道那些做官的人今天为什么死，明天又为什么活的。
他是来炫耀孩子的！
“你别想把那些蠢货说成我徒弟！”想用别人拉低他徒弟的质量？那不能够！
褚老头把二狗子拉到身边，又指了指圆梵：“你不是要听他唱曲？”
徐程看着二狗子，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小娃娃长得倒是钟灵毓秀，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褚老头的弟子，他看起来也不奇怪啊。
难不成这老小子转性了，决心要教出一个被世人认可的书生不成？
他随口出题：“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
二狗子知道，该他发挥的时候到了。
多年养成的习惯，完全不怯场：“骄泰以失之。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徐程暗暗点头，果然不凡，又抽了一句中庸里的句子问他：“天命之谓性？”
“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二狗子对答如流。
几个来回下来，徐程看二狗子的眼神越来越亮，只觉得这是一块璞玉，交到褚老头的手里可惜了！
不行他还要在试探一下：“这小孩，你打算让他走仕途？”
褚老头脸色很臭：“我管不着，他想干嘛就干嘛。”
虽然不想让二狗子去做官，但褚老头知道，他这种想法可不是主流，要受到很多世俗阻碍的。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了，几乎算得上众叛亲离，他的叛逆，让他在年少之时就吃尽了苦头。
徐程不大满意：“这孩子你来教，实在可惜。”
二狗子有这样的记忆力绝对可以称之为一声天才了，但仕途一道，什么时候缺少过天才了？
那些个能考上状元的，多的是过目不忘，过耳能诵的，他在京城浮沉这么多年，还见过四岁就能自创字体，被皇帝召见的呢。
如果能好好培养，未必二狗子不能再创造一次盛世神童的佳话。
哪个皇帝不喜欢神童？这可是自己当政时候的功绩，能青史留名的。
到时候不论是科举之路，还是仕途，都要顺遂很多。
褚老头呲牙不屑：“你这人恨不得所有有点能耐的人都去做官，人家辞官了，你还骂人家是浪费机会，简直不可理喻。”
在他看来，这个表哥就是个被功名利禄迷了心智的人，自己爱做官就算了，别人要隐居，他还专门写文章骂人，说他们白考上功名，就是浪费。
徐程知道世人的偏见大多在此，也懒得争辩：“我只是觉得，这小孩若是我来教，如今定然不是这副懵懂的样子。”
褚老头被人当面抢徒弟，也不客气：“你别给我教傻了，你这个官迷，现在怎么也学人家，辞官隐退啦？”
徐程面色有些黯然：“我倒是想继续做官，可惜身不由己。”
若是在任上身死他都不会有一句怨言，只是却没能有这个机会了。
他看向二狗子：“你愿不愿意跟我读书？”
二狗子看着眼前这个有点脆弱的小老头，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他：“我才不爱读书呢。”
徐程叹了口气，却也没再多劝，只是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二狗子：“我知道你写了唱词，我也准备编个戏曲，你帮我看看。”
他是听说二狗子编的唱词特别受欢迎，才想起来要见一见这个小孩的。
原来是个退休了之后，想搞点其他活动的小老头，二狗子两只手接了书，坐在椅子上安安稳稳地翻看。
不过看了三四页，捏着书页的手指就有点颤抖。
“《仁义礼智信治家伦理》。”二狗子看到书名这几个大字，就觉得这个戏本子绝对不一般，果然，里面写得晦涩难懂不说，设定成农村一家人的主角家庭，竟然各个出口成章，典故信手拈来，张口闭口就是圣人之言，看的人眼皮一跳一跳的，脑壳痛。
谁听戏的时候想听这东西啊？二狗子觉得，褚老头对这个戏本子的评价，出乎意料的中肯了。
“怎么样？”徐程有点期待，但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有点怪？”二狗子实话实说：“我看不太懂。”
虽然字都认识，但他实在看不懂这种全新的艺术形态。
徐程慢慢地举起杯子，喝了口茶：“看不懂也不能怪你，实在是你读书不够多的缘故。”
他自觉友好地对二狗子说：“若是你来和我读书，定然能都明白这里头的道理。”
很好，非常有诱惑力的招生宣言。
二狗子一点也不心动：“但是，闲的没事去听戏的，也不能理解这个戏吧？”
实在是太恐怖了，谁要是休闲听戏的时候，还要听满耳朵的圣人之言，简直就是酷刑！
多美好的嗓子都拯救不了这玩意儿，二狗子觉得，自己已经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了，还是不要再这么圆梵了。
“小圆应该也不太明白，他唱不出来的。”
圆梵虽然不知道那里面写的是什么，但二狗子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完全正确的，直接跟着点头：“不会唱。”
褚老头看他表哥笑话看的心满意足：“我说你写的这个就是折磨人的玩意儿，何必再拿出去害人呢？”
“我这是给人讲道理的！”徐程对着褚老头没好气地说：“你多少年没看过圣贤之言了，能看明白才怪呢。”
说着，还有点不死心：“我这个是打算演出来教化百姓的，你看不明白，百姓说不定爱看呢。”
二狗子想到大家平时的娱乐，恨不能立刻坚定地回答他：“不，百姓才不会被这个教化呢，他们只会以为你没在说人话。”
也许，还会朝着台上扔烂菜叶子，觉得那些在上面唱戏的发疯了，说这么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你可歇着吧，我们的曲子，那是唱遍了好几个村子的，你这个玩意儿我一看就知道，绝对没有人愿意听。”褚老头才不管那些，直接就对着自家表哥打开嘲讽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