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灾民都被褚老头搞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即使褚老头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好些人也懵懵懂懂,只是听说,让他们在那边站着,演出个施肥的样子。
正好看见二狗子路过,这些人忙喊:“小少爷!”
二狗子跟着褚老头来验收成果,他感觉自己是个总导演,现在褚老头变成拍其他场次的副导演了。
“小少爷,你可来了。”见到二狗子,好些人都挺高兴。
在他们的认知里,二狗子还是小少爷,褚老头还是他的管家,即使纸坊的人跟他们说了些褚老头的事情,大部分人也想不到太多。
有些在村子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就是这样,他只能接受自己最初逻辑认定下的事物,一旦超过,就直接无视。
他们争相来和二狗子说话:“这也不知道是干啥子呢,要我们在空地里做样子。”
人挤着人,全是茫然的表情:“还说让我们装成种田、撒肥的样子,这不是闹呢么,咱们都是能干活的,为啥要装样子啊?”
二狗子清了清嗓子:“诸位。”
他开口,大家就不太说话了,都听着。
现在来干活的人稳定下来了,也就七八个少年人和五六个青壮,全是男人,因为男人力气大些,他们觉得不能糊弄好心帮忙的小少爷。
二狗子数了一下,在心中想着,若是这几个人到全府“巡演”还是很合适的,主要是看着就不好惹,轻易不会被人害了去。
“你们来了这么久也看见了,我们地里用的肥,和别人家的不一样。”
这话一出,就有人忍不住点头:“可不是,俺还是第一次知道,河里的泥都能当肥呢。”
褚老头接着二狗子的话说:“这个肥虽然好,但知道的人不多,我们想着让更多的人能知道这种沤肥的法子,就需要你们帮忙。”
听的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咋,咋说,就直接告诉人家吗?”
二狗子给他们解释了一下,其实还是很好理解的,那些人听了,面露疑惑。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褚老头叹气,跟这些人解释一遍,能减寿三年。
“干啥要告诉人啊?”这话有些轻,一时间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是下面的人,大部分都是一副赞同的样子。
这种好东西,自己留着就是了,再不济,还能沤肥卖给别人,河里的淤泥地里的草,都不要钱,多划算的买卖啊。
褚老头额角抽痛,咬着牙哼了一声。
二狗子也没办法解释,他和褚老头就像是神经病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义务,成天不知道在瞎忙活些什么。
在他纠结的时候,褚老头很是强势地吼了一句:“别问为什么,干活就行了!”
几个活跃的少年人缩了缩脖子,点头继续去“演练”了。
二狗子长出一口气,转而问褚老头:“咱们为什么不能开给沤肥的场子呢?”
虽然他们现在这个“绿肥”的制作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难度,但是需要去河底挑淤泥,还需要挖坑和观测时间。
这可不是一般的废功夫,如果只要花很少的钱,甚至不需要钱,以物易物,这个卖肥料的“场子”还是能开的起来的。
褚老头听了他的想法,点了点头:“先宣传一下,然后等他们回来,看能不能弄个肥料的场子出来。”
他觉得二狗子为灾民找的这个工作,比去演戏靠谱多了。
说实话,这些人现在还能游刃有余,对着空气装作是种田的样子,谁知道上了台,被一大群人围观的时候,还抬不抬得起胳膊。
过了些日子,二狗子谈妥了一个琴师,就是专门在街上卖艺的,有一顿没一顿地过日子。
听说二狗子要花钱长期雇他,连磕巴都没打,立刻就答应了,这稳定的买卖,可比卖艺强多了。
至于要全府“巡演”,在他看来就不算什么事,他们这种街上卖艺的,谁不是到处去跑,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新鲜感也就没了。
找到了琴师,二狗子开始计划,找个人帮忙谱曲子。
“你想找那个什么姑姑帮你?”投墨觉得不是很靠谱,他们第一回见的那个女人,态度一直挺差的,完全不像是会帮忙的样子。
他觉得二狗子是在给自己增加难度:“像是找个琴师这样,随便花钱找个人不好吗?”
二狗子把手里的纸展了展:“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投墨不知道他的自信心从哪里来:“难道是去找程少爷帮忙?”
二狗子摇头,他觉得要是去找程锦,才是棋差一招,走了弯路。
他决定自己上门去拜访,整个人斗志昂扬,看得投墨都被他的自信心感染了,积极主动地要帮忙。
二狗子先是从纸坊那里弄了一刀美人纸笺,然后去求他爹帮忙。
“要我帮你在这上面抄写一遍?”李皓点了两下崭新的纸笺:“你的字现如今也很好,不如自己试试?”
二狗子连连摇头,他那笔字,看着只能说得上是工整,和他;老爹的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悄悄说:“不用您平日里写给其他人看的字,用另一种字体呗。”
还记得他俩第一次在老家小院卧室相处的时候,二狗子就发觉了老爹字体上的变化。
如今写给人看的字,越发工整端庄,往着台阁体上一去不复返。
私底下练字时,却锋芒毕露,望之生寒。
李皓这些年和儿子几乎形影不离,对他说的话也不觉得奇怪。
“想利用风雅达成目的,那种字体可帮不了多少忙。”他展开纸笺,随手写了两个字。
墨迹未干,秀丽颀长、亦浓亦纤,垂露收笔处牵丝若无,几分清雅,几分风骨。
二狗子张了张嘴巴,殷勤地拿着墨条帮忙:“劳烦爹爹啦。”
说着,还接过他手里的笔,帮忙蘸好墨汁,递到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