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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那一整套的三国皮影,这些皮影显然被保存的非常好,颜色鲜艳明快,虚绘的金线在日光下随着关节摆动,波光粼粼,耀眼夺目。

这还是二狗子第一次看到这样精细的皮影,和他儿时,在乡下集镇上的匆匆一瞥有着极大的差距。

林雄显然很喜欢这套皮影,手指小心触摸了几下,就放在了盒子里。

“去休息一下吧。”李皓对着两个碰头研究的人,嘱咐了一句:“午后先生还要我们写文章呢。”

想到下午还要读书,林雄顿时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了:“哎,我还想和曦儿一起玩一会儿双陆呢。”

然而二狗子见识了他手里玩具的精细程度,对那些都没什么兴趣:“我要睡午觉啦。”

玩具虽然有趣,但是都抵不过他想要做扇车的心情。

二狗子抱着鲁班锁,躺在自己小褥子上很快就睡着了。

他要积蓄精力,这几天就想办法把扇车做出来。

带着这样强烈的愿望,他也没睡多久,起身的时候,其他人还在午休。

他踮着脚尖,小心走出门,来到藏书室。

坐在大大的窗户下,借着明亮的阳光,开始摆弄手里的东西。

鲁班锁的原理来自于中国古代的榫卯结构,拆卸起来很简单,难点在把它们重新拼接起来。

他手里的这个是梅花锁,所有零件的连接处都在正中间,向外发散开来,看着像是一朵立体的花。

二狗子很顺利地找到了它的“钥匙”,那是一块与众不同的零件,只要拿掉这一块,其他的零件很容易就松散下来。

把拆掉的零件摆在地上,他才发现,有三根类似长方形的木条,应该是最中心的支撑,除去“钥匙”,剩下的花瓣形状的零件,恰好是五块。

梅花有五瓣花瓣,正好可以对应上。

他觉得挺有趣,三根主干对齐,剩下的花瓣穿插其中,最后将钥匙按在上面,松散的零件,瞬间被链接成了一个坚固的整体。

他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儿,对于上午看到的书中的,扇车的图纸,有了新的认知。

正准备起身去找书再看看,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嘲讽的笑。

那种扑面而来的恶意,直冲耳膜。

他整个人差点跳起来,靠着墙,朝那边看去。

却是一个干瘦的老头,松垮的皮肤挂在清晰可见的骨头上,大块的老人斑甚至蔓延到了眼角,眼皮耷拉着,下三眼泛着白光,看人的时候自带嘲讽气息。

二狗子有些好奇,好像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一般:“老爷爷,我也想看你拿的那本书。”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二狗子上午看的农书,这本书一直被放在犄角旮旯,看它书页的磨损程度就知道,几乎没有人翻看过。

二狗子现在全身心都想做出扇车,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很有兴趣了。

即使有一个看起来就很可疑的人站在他面前,他也没有想了解的意思。

老头眼皮向上抬了抬,眼睛却没有变大,看起来更像是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二狗子一副乖巧的样子:“老爷爷,我们可以一起看啊。”

这位瞧着好像也很喜欢此书,而且书还在人家的手里,他就想着能不能跟着一块儿看。

老头瞪着眼睛,憋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飞快地朝他走近。

二狗子不但不怕,还以为这位老爷爷发了善心,答应一块儿读书,赶忙用袖子把自己旁边那块地擦了擦:“老爷爷,你坐在这儿啊。”

小脸蛋可热情了,还把自己拼好的梅花锁放到另一边,整个就是要待客的样子。

老头被他这样子给震了一下,脚步都变慢了好多,一双脏兮兮的布鞋擦着地板,隐约可以看见藏着泥土的脚趾盖。

二狗子对此接受良好,真的,一个小小的县城书院藏着两个奇怪老头什么的,他一点也不觉得那里不对。

老头好像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小孩,他坐在二狗子旁边,沾着泥水的裤腿扫过石板,膝盖并在一起,瞧起来竟有几分瑟缩的意味。

“你看到哪里啦,我们看一下扇车那一页行不行啊?”二狗子发挥自己的热情,还把中午大师傅给他的一块绿豆糕拿出来分享:“给你吃这个,书借我看看啊?”

老头声音尖利:“你看得懂吗。”

语气没有一点起伏,听着就像是在说什么骂人的话。

“看不懂哇,我喜欢看这里面的画啦。”二狗子信口胡说,立志在所有人面前都要维护自己文盲的人设。

老头冷哼一声:“蠢货。”

“哇,老爷爷你真的不太礼貌哦。”二狗子扒拉着他的手,想翻页。

老头一下子甩开他,看起来很不耐烦,但力气其实不大,二狗子小小的一个都没受到什么冲击。

“我教你。”他板着脸,打开第一页:“坐好了。”

没想到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上课的命运,二狗子秉承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十分爱护自己。

立马起身告别:“我先走了。”

等明天再来看吧,先去小溪上游测测水流。

老头一把钳住他的胳膊,力气极大:“一点读书人的样子都没有,谁让你忤逆师长的!”

作为一个前几天还在乡下玩泥巴的小朋友,自认为读书人和自己没有一点沾边的。

走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头也不回。

老头不得不用力气抓住他:“别动,我给你讲一讲,扇车怎么做。”

嗯?

二狗子的耳朵动了动,这好像是个机会哎。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要是想做扇车的话,完全可以把一切会引起怀疑的东西都推到这个老爷爷的身上。

他挺住了脚步:“你会做扇车吗?”

老头突然精神一振,耷拉着的松垮的面皮,好像都要开始散发容光了。

他以一种,奇怪又别扭的姿态,做出骄傲万分的样子:“我十岁就能做出来了,只有蠢货才看不懂这么简单的图。”

总觉得他不是在嘲讽自己,二狗子感觉良好,认定这位老爷爷在虚空索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