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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叔,一切都听叔的,我小镜子决不会给叔添麻烦。”

庄静挥着拳头坚定地道,扯下头上的帕子擦一把脑袋。

露出一颗圆乎乎的脑袋,光溜溜的头皮上冒出一片青茬子。

“小镜子,我叫余壮,家里有六个孩子…”

余壮边走边说起家事儿,指着离港口不远的棚户村道。

“很多在码头做活的人,都住在棚户村。

那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千万不要与人发生口角。

有些人是咱们惹不起的存在,不要小看里面的任何一个人。

因为,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背景,万一惹上手段狠辣的人,连命都保不住。

开春时,棚户村就有一家七口在一夜之间,被人给灭口了。”

庄静听得咂舌,她知道棚户村的人口很乱。

棚户村离冰城有十几里路,她可以说是从不来这里。

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那还是为了绘地图,从外面开车走过一次。

是一次都没有进去过,对里面的住户也不会去关注。

毕竟,那不是她要关注的地方。

听余叔这么一说,很有一种这时候港岛的感觉。

说白了,就是一个关于底层社会的缩影。

庄静眼珠子一转,鱼龙混杂的地方,应该有两党的人员混在这里吧!

那些码头工人,是最好的发展目标。

想来善于做思想工作的两党,肯定不会放弃这么大一块肥肉。

扛活的劳工,多是身强体壮的青年和中年。

这些人要是被发动起来,绝对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庄静立时有一种危机感,她现在不想与任何党派接触,更不想被人知道还活着。

大轰炸后,她一直不现身,肯定会被当成已牺牲在轰炸中。

还是尸骨无存的那种,庄静只希望消息能晚点传回112师。

那样的话,小男人也能晚点知道她牺牲的消息。

她现在只想瞒一时算一时,只等时机一到就回去。

当然是得悄悄地回去,是该换回原来的身份了。

总不能成亲后,还顶着男人的身份在外面走动。

一进棚户村,庄静就走得特别小心。

狭窄的村道仅容两人并排通过,尿臊味、臭水沟味儿乱窜。

时有男人和小孩儿在外面方便,方便时还会问路过的人。

‘吃了没!’

地上随处可见地雷,污水横流。

一不小心,敞开的木门里就会泼出一盆脏水。

庄静紧跟着余壮走得很是辛苦,根本不敢有一丝分神。

不然,很容易中招。

这样的生活环境也是她第一次见,余壮面不改色地一路与人招呼着,可见能在此生活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庄静觉得,若是换了她可能一天都待不下去。

环境差不说,连木板房也是四处漏风,拇指粗的缝隙随处可见。

只要屋子里亮着灯光,根本不用特意偷看,便能从缝隙处看个一清二楚。

她无法想象,进入严寒的冬季要怎么过。

在这滴水成冰的北方,冬季可达零下三十多度。

住在这四处漏风的棚户里,最起码的保暖都达不到,早上醒来入手绝对是冰块。

庄静想想就觉得冻得受不了,换爷俩住在这种地方,冬天不出两个月就会被冻死。

“到了,这就是我家。”余壮停在打满补丁的木门前,道。

“这里的房子都是租来的,有专门的把头收租金。

超过三天给不出租金,就会被赶出棚户村。”

“余叔,这里的租金应该不高吧!”庄静思绪回笼道。

“哪能不高哦,像我家住的屋子一个月要半块大洋。”余壮摇头低声道。

庄静见余壮进屋,正准备跟着进去,却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下脚了。

不足八平米的木板房内,堆满了各种零碎东西。

一张帘子将屋子分成里外两间,撩开的帘子内有一张大床和一张上下床。

说是大床,其实就是几块木板拼在一起,下面垫着几块石头。

上下床倒是用木料制成,宽度不足一米。

屋里一股子发霉的味道,还有一股呛人的烟味儿。

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小条桌,外加几个树墩子。

一个妇人在泥瓦炉子上做饭,庄静闻那味道,便知是一锅野菜汤。

两个面黄肌瘦的姑娘,约十五六岁,头也不抬地坐在窗前飞针走线地缝补衣服。

看那篓子里的几件衣服,明显是男人衣物,角落里还有两个大木盆、洗衣棒。

庄静立马想到浆洗衣服这个活儿,看那样子余家母女平日里就是以此为生。

另外四个孩子没在家,想来是一早找活干去了。

一家人对于家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只是抬头看一眼便没再理会。

庄静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说真的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毕竟,两世都活得不拮据,好歹吃住不是问题。

她有些后悔刚才的厚脸皮,看到余家人的现状,更不好意思留下来了。

庄静收敛起所有的心思,平静地对余壮道。

“余叔,我向你打听个事儿。

最近的伐木场有多远,我想去那找活干。”

“你那小身板扛包都困难,伐木就更别想了。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一不小心真出会人命。

来都来了,就在这将就两天。

你尽快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一会儿叔带你去把头家问问,有房子租没有。”余壮不赞成地道。

小镜子都跟着他回来了,总不能再将人赶走。

“叔,不用了。

你给我指个路就行,早些过去还能寻个住的地儿。

不行的话,我去外面问。”

庄静侧头见木墙上挂好几个旧布袋子,手不经意地从边上一个布袋子滑过。

她转身就往外走,着实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怕再待下去,敏锐的嗅觉会受影响,对猎人来说是大忌。

与其住在这样的地方,还不如去山里搭个窝棚落脚。

“哎,你小子咋说走就走。

等一下,我这就告诉你。”

余壮见人真走了,忙两步跟出去一阵嘀咕。

“哼,什么人都往家带,也不看看家里什么情况。

锅都快揭不开了,谁又会好意帮你一把,就你是好人。”余婶愤愤地骂道。

没走远的庄静,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歉意地道。

“叔,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谢谢告知。”

“唉,叔也没帮上什么忙,反而让你跟着挨骂。

这都是穷闹的,你婶子她以前不是那样的人。”余壮涨红脸道。

庄静笑着挥手离开,贫贱夫妻百事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