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咱们住的包厢叫做干部包厢,在首都只有县团级,也就是处级才有资格入住,地方上要求会低一些,科级就行,毕竟下边没那么多干部,人家也不用天天出差。
而到了级别,待遇自然就会拉起,你就等着看吧,伙食不会差的。”
被恶补了冷知识的郝平川默默的把自己带的东西收回了包裹,娘的,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也正如林启明所说,餐车上的伙食没有让他们失望,中午的时候,乘务员推着餐车来到了他们的包厢。
作为这趟列车上级别最高的两个干部,一个正厅,一个副厅,自然是被小心伺候着。
茅台,烤鸭,辽宁的海鲜香煎鲅鱼,清蒸螃蟹,甚至还有一盘丹东的草莓…
可把来串门的林繁星看愣了,回头在看看自己包厢的馒头炒菜,小嘴噘的快挂酱油瓶了。
可把林启明和郝平川看的乐不可支。
吃过饭把林繁星撵回她的包厢,林启明和郝平川也开始了休息,毕竟到了地方还有事情要处理,养精蓄锐那是必不可少的。
摇摇晃晃的睡了几个小时,林启明从铺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准备去上个厕所。
而当他离开厕所的时候忽然听到前边车厢传来了喧闹声,这下他可就不瞌睡了,直接逆流而上凑到了人群中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此时硬座车厢的中间位置,已经被围了一圈的人,等林启明挤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一名坐在位置上的老人,此时禁闭着双眼,嘴唇发紫,肉眼可见的不好,旁边一名老妇人和中年人都满脸紧张,难掩悲伤。
一名医生模样的中年人小心的扒开了老人的眼皮看了看,又把了把脉,听了听心跳,最后看向老人旁边的中年人,
沉声道:“你也是去辽宁的,对吧!老先生这种情况不适合坐这么久的火车,我怕他坚持不下去。”
围观的人群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往后撤了一步,这要是和个死人搭一个车厢,那真有点晦气啊!
不过大家又马上注意到自己的动作,羞愧的红了脸,出了事情不想着帮忙而是想着逃避,真是有愧那位的教导啊。
“大哥,您能不能帮帮忙,我爹从东北逃难到北京,干了一辈子苦力,临了临了就想叶落归根,去给我爷爷奶奶坟前磕个头,不然我就等他,等他…
各位,对不住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和我们会照顾好老人家的,绝对不会让大家,大家…”
说着中年人忍不住落下两滴泪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四周的人也都沉默了,他明白中年人的意思,估计他是想等父亲去世后,送骨灰回老家安葬,毕竟北京医疗条件好,说不定老人家能多活一段时间。
但老人家执意要回家,这一回十有八九就再也回不来了,这怎么能不伤心呢?
“不能长坐,那躺着会不会好点?”
突然的声音让大家豁然惊醒,对啊,不能坐着,躺着还不行吗?
众人看向医生模样的中年人,对方看向林启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躺一会,坐一会,然后在小心照顾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办了。”
林启明继而看向乘务员,“我的一号包厢里就我和同伴两人,现在腾出来,让这三位和这位大夫住进去,你们小心照顾一下不就行了。”
乘务员对视一眼,然后面露感激的看向林启明,他实在是帮大忙了,这要是车间里死人,先不说奖金,先进什么的,就他们的良心也不会安稳呐!
旁边的乘客也议论了起来,
“好家伙,一号包厢,那可是软卧,什么级别才能住?正科?”
“呸,你以为还是你们乡下吗?在北京,不是正处你就别想坐软卧,而且这个还是两人住四人间,我估计级别还会高一些。”
“嘶~”
而老人的儿子的也道:“领导,这,这不合适吧!”
“哈哈哈,出门在外,哪有什么领导,大家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
林启明大气的挥了挥手,“怎么,还是不是同志了,同志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
林启明的话让四周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大家不约而同的鼓起掌了。
“好了,各位等会我把东西搬过来,咱们在扯闲篇,现在大家都回到各自的位置,把路空出来,早点让老先生去包间休息。”
“得嘞,大家伙,都让让,腾出路来,不要耽误老先生转移。”
刷的一下,路就让了出来,看着人挤人的车位,甚至不少青年人都爬上行李架,老人的儿子饱含热泪,不住的鞠躬,
“谢谢各位,谢谢各位了…”
到达包间的时候,郝平川也是一愣,不是什么情况,这乌泱泱的一大帮人?
随即听了林启明的解释后,郝平川也连忙起身收拾东西,把包厢给腾了出来。
“老郝,得让陪我一起坐硬座了,怎么样?老骨头还受得了吗?”
“呵,朝鲜的冰天雪地都爬过来,还能怕这两天硬坐不成。”
和林繁星嘱咐了一声,两人就进了硬卧的车厢,然后就是一阵热烈的欢呼,让两人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南来的,北往的,佳木斯还有鹤岗的,
棉纺的,工厂的,马上接班上岗的,
下乡的,插队的,回城没有找到单位的,
投机的,倒把的,小偷小摸犯法的。
都老实的啊,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相互照应照应…”
“老林,你听这小词说的,真是溜啊!”
郝平川咧着嘴指着一边检票,一边念着顺口溜的列车员,大嘴咧的那叫一个大,
和宽大的软卧包厢比,他似乎更喜欢这硬座车间,无它,人间烟火太足了。
一会蹦出个民间乐队,比划一阵二人转,一会来个音乐学院的学生唱一首红歌…
还得是东北的老铁,主打的就是让人值回票价。
但林启明此时却没心思和郝平川搭话,他的目光始终放在车厢中央过道上一个半路过来的一个女人身上,
这娘们,可不像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