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清晰的温度让林华有些晃神，感知清晰地将拉住他的那人面容映射在脑海中。
那一瞬，林华有一种心脏骤停的窒息感。
“……雷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此刻在这里发生的变故林华从不曾预料到。
他忽然间想起伊尔明化名为法林在自己身边的那段时间，当他的身份被戳破的那天，他们曾谈到过有关雷曼的事情。
当时伊尔明曾说过，他从未想过要雷曼死。
他问自己是否相信他。
此时此刻，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活生生的人，林华只感到窒息，反而没有半点预想中的惊喜。
所以，那时候伊尔明表现出来的细微紧张是在犹豫要不要把雷曼的事告诉自己吗？
那为什么最后他又不说？
“是我，老师。”雷曼·亚尔伯里奇的声音拉回了林华混乱的思绪，他的声音温和，手仍然稳稳地握着林华的手腕。
“你…”林华张了张嘴，一时间无数问题涌现在心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雷曼想了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两百年了吧，其实刚开始醒来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不过过了这么久了，现在也习惯了。”
林华闻言微垂下头，嘴唇轻轻抿起没有说话。
雷曼拉着林华离装置远了一些，轻声温和道：“老师，伊尔明已经找到办法了，您不用再一个人背负所有的事了，我们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
林华手腕儿猛地翻转扣住雷曼，将他往自己身前用力一拉，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一柄冰霜短刃刺向了雷曼的胸口。
“叮！”
空灵的脆响回荡开，奥赛尔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他张开巨口凝聚出水球，朝着已经爬起来的迪特马尔甩去。
迪特马尔防备不及被水球砸中，被甩在墙壁上，被废墟掩盖了大半身躯。
另一边，黑雾中传来尖啸，无数张牙舞爪的触手又一次与那五名深渊怪物纠缠在了一起。
林华的短刃停在雷曼胸口前丝毫不得寸进。
雷曼反应了一会儿，才轻轻用指尖拨开林华的短刃，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老师，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林华双唇抿成一条线，短刀刹那改为长鞭灵活一摆就要缠住雷曼的脖子。
雷曼想要退开却被林华牢牢抓紧，紧要关头银紫色的眼中染上一抹金芒，无形的力量波动开，林华手中凝结的冰霜轰然崩溃成无数闪亮的冰晶粉末。
林华失去了对元素的操控能力，翻手取出一柄匕首再度朝着雷曼的要害刺去。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吗，老师？”雷曼哭笑不得，他轻易折断了凡铁，就着林华拉着自己的力道靠向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
“少在我面前恶心了，你根本不是他！”林华咬牙，松了手朝雷曼一拳砸去。
雷曼抬手截住了林华的手，银紫色的眼眸中金光弥漫开，眼神之中也带上了几分狠厉：“本来不想让你这么快死的，谁让你非要找死呢？”
说话间，雷曼翻手成爪抓向林华的心脏处。
奥赛尔感知到林华有危险，一声怒吼，身形如电扑向了林华和雷曼的方向。
林华用手挡住雷曼的攻击，右手刹那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吼！”
奥赛尔来到近前，蛇头砸向雷曼，漆黑的巨口中仿佛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星辰。
雷曼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金色，这具身体的灵魂从一开始就不是林华所熟悉的那个人，从头至尾他都是【天理】！
面对奥赛尔的攻击，【天理】神情不屑，抬手间无形的法则力量涌动而起。
奥赛尔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便与碎裂的空间一同化作了粉末。
在奥赛尔的身影碎裂的同时，林华的脸颊返上潮红，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洇湿了他大片的衣襟。
“你直觉太准了，我总觉得如果再给你几次轮回的机会，说不定你真的能对我造成伤害。”【天理】穿过破碎的空间，直勾勾地看着林华，脸上早已没了半点的笑意。
林华站在不远处，垂在身侧的双手因为疼痛剧烈颤抖，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面上。
“这就是你的棋？利用我对雷曼的感情，这就是所谓的天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上露出嘲讽神色，语气冰冷没有起伏，“真是不入流的垃圾。”
【天理】眼神沉了下来，比刚才更强烈的气势从天而降。
林华双腿一软，当场半跪在了地上。
“区区凡人，不过是获得了一点那个家伙从我这里偷走的时间法则，你真的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了？”【天理】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华，手上渐渐凝聚出一柄通体由白光筑成的长剑，剑锋对准了林华。
林华脸上没有半分屈服，他哑着声音哼笑一声：“是吗？那你又想从我这个凡人手上得到什么呢？一具属于人的身躯，还是一个没有意识的灵魂？没用的，你不屑于了解人类，也就永远不会明白我为什么能一直坚持到现在。科技的产物，没有灵魂的器物，没有心的书是做不成人的，你终有一日会在时间中腐朽，就像……”
“住口！”长剑劈砍而下，【天理】的眼神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杀意。
林华已经彻底激怒了他。
面对落下的剑锋林华没有丝毫紧张和恐惧，他的嘴角甚至慢慢扬了起来，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暗红色的鲜血溅洒在林华的脸上，烫得他心脏狠狠瑟缩了一下。
一个魁梧的身躯突然从侧旁冲出，将毫无防备的【天理】整个扑了出去，而那原本要落在林华脖颈上的剑光也被那道身躯尽数挡了去。
林华手指颤动了两下，喉咙中发不出声音，只有嘴唇轻轻蠕动，无声吐出那个人的名字：
“……哈夫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