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是被一声巨响惊醒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敏锐地意识到出了事情,但以他现在的情况想要出去查看还需要费些力气。
他原本是打算将人偶召唤出来的,但就在他取出画卷时,一道明亮的流光冲入了他的房间。
林华脸色一变,刚想防备,身体忽然与那流光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意识忽然变得很沉,在意识被无形的拉力拖入黑暗之前,他的房门被谁撞开了,随即一个模糊的惊呼在门口响起。
“那幽灵进入画师大人的身体了!”
有身影从那人身后冲了进来,一刻不停地朝自己而来。
林华的意识再也无法支撑,他的身体脱力前倾,在即将坠下床沿的时候被一个人稳稳接住了。
法林的脸上带着前所未见的凝重,小心翼翼将林华置于床上。
后到一步的散兵脸色铁青,这完全脱离了最初的计划。
“你们这些蠢货,都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你们将它往我这里引吗!”
站在门口的愚人众士兵脸色难看的低下了头。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一同将幽灵往预定的地方驱赶,执行官散兵会在那里等待,然后用博士多托雷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将之抓捕。
可谁也没想到,在驱赶的过程中,这幽灵竟然见缝插针地逃了,甚至还逃到了画师这里,现在更是钻进了画师的体内。
这要是追责起来,他们参与这场行动的每一个人都活不了!
“别吵,滚出去。”就在所有人都为这件事情手足无措时,法林的声音传了过来。
散兵也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前不久见到的男人。
他不禁挑起眉,看着他理所当然地坐到林华的床边,眼中不由闪过异色:“你和画师关系很好?”
法林抬眼看他,眼神很冷,毫不客气地低声道:“滚出去。”
自从成为执行官后,再也没有人敢对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了,散兵脸色沉了下来。
在他的身后,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地落下,将身后走廊外的空地砸出一个凹陷的坑洞:“你,刚才,对我说什么?”
法林挑了挑眉,轻嗤一声:“这种程度的雷比稻妻的那位弱多了,你再用这种小儿科的力量吓唬谁?”他说话之际,无形的气息弥散开来,周围那些本就因为做错事噤若寒蝉的愚人众们顿时个个脸色惨白,甚至还有一两个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散兵也感受到了那气息,不,倒不如说他所感受到的比身边人要强多了,毕竟法林本就是针对他而来的。
这种久违的强大压迫感,散兵只在三个人身上感受到。
执行官前三席。
散兵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还能在除了七神以及那三个怪物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气息。
“现在可以滚了吗?”法林轻声将散兵从惊讶中拉回来,嘴角漾起暴虐的微笑。
散兵眯了眯眼,目光最后在林华和这个男人身上停留了两秒,冷哼一声转身朝远处而去。
其余的愚人众也纷纷搀扶起倒下的同伴远离了这里,走之前还在法林的叮嘱下,‘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散兵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忽然注意到什么,回头一指某个愚人众:
“我记得你是画师身边的人,对吧?”
和众人一起被赶出来的亚利克赛表示自己很无辜,他明明没有参与这次行动……他家画师大人更是对这次行动只字未问,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被散兵点到名的时候,亚利克赛的表情空白了一会儿,紧接着老实点头。
“你认识刚才那个男人吗?”
亚利克赛犹豫了两秒,咬牙点头:“认识。”
“过来将他和画师认识到现在的经过讲给我听。”散兵吩咐道。
无法违逆执行官的命令的亚利克赛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了散兵的步伐,挑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讲了一遍。
散兵越听越皱起眉:“就这些?”
亚利克赛艰难点头。
散兵眯起眼睛,轻哼一声:“哈,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吗?”
亚利克赛额头流出冷汗,绞尽脑汁,最终轻咳一声:“那位阁下似乎,似乎觉得画师大人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
“哈!?”散兵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亚利克赛尴尬地站在原地,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失散多年的弟弟。”散兵嗤笑,再次睨着亚利克赛,“画师信了?”
“似乎没有。”
“还算他有点儿脑子。”散兵再次嗤笑,脸上的讥讽几乎没有褪下过。不过当他转身时,那份讥讽却消减了几分。
弟弟……
以他对丑角的了解,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当初对女皇陛下说的什么来着?
啊……画师的亲人都已经在那场漆黑灾厄中死掉了。
这个所谓的哥哥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
画面转回林华的房间。
林华躺在床上沉睡着,他的眉头轻轻皱起,正体验着一场并不愉快的梦
法林点起桌上的油灯,借着烛火的光芒看向床上的人,他脸上原本凝重和担忧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优哉游哉。
林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正独自一人站在了一片漆黑的森林边缘,陌生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心头,那是一种急迫的,想要找到自己重要之物但又在担心着什么的情感。
——分割线——
好像来不及了,那下一章就晚一点发在这一句的后面,大家明天可以直接往前翻。一切为了全勤!
【以下为补充正文】
“我会找到的,我……我会找到的。”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令林华吓了一跳。
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和畏缩。
他的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林华不喜欢这种感受,但偏偏这个时候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那未知的东西操控着自己。
在低声嘟囔了一会儿后,林华终于朝着森林的入口走去。
他走得很慢,短短几十米的路程硬生生走了接近十分钟。
可见这个控制着他的存在究竟多么害怕这个地方。
这也让林华忍不住浮现出一个疑惑。
既然如此恐惧为什么又要走进去了?那个他一直念叨着要找到的东西是什么呢?
在走动间,林华注意到了自己的衣服。
这并不是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现有国家的服饰风格,甚至和当初梦境中见到坎瑞亚风格服饰也有出入。
这说明自己现在既不在坎瑞亚,也不在现在提瓦特所存在的任何一个国家里。
那么……
林华借着身体的动作,将身处的森林认真观察了一遍。
因为是夜里的缘故,森林一片漆黑,只偶尔能看见一点荧荧鬼火在跳动。
然而每次看到这些光亮就会将‘林华’吓一跳。
次数一多起来,林华心里一阵烦躁。
他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起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这有什么好怕的?”
“啊啊啊——!”
他抱怨的话音还未落下,有史以来最为惊恐的尖叫声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
林华眉毛一挑。
他察觉到一件事,这不是自己的声音,相反,这个声音还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
这一发现让林华有了一个猜测。
这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他的身体,所以他才没办法控制?
念及此,他听到了身体主人的声音:“是,是谁!谁在说话!出…出来,我才不怕你!”
“还不怕,都快抖成筛子了。”
林华无奈吐槽。
“才没有!”那人惊声反驳,紧接着声音又抖了起来,甚至还带上了哭腔,“你……你到底是谁,你,你在哪儿……你出来,别藏了!”
林华挑起眉:“你能听到我说话?”
“啊——!”
林华眼前一花,在快速变化的景色中感觉到了一丝头晕眼花。
他忍不住再次开口:“别跑了。”
他的话并没有起效,反而让那人更疯狂了。
“……哎。”
短短几分钟,林华有了一种忙了一年的身心疲惫感。
“再跑我就吃了你!”
他用凶恶的语气威胁道。
那人果然停了下来,颤抖着哭诉:“别吃我别吃我,我不好吃!我没有经历过神洗,我真的不好吃!”
神洗?那是什么?
林华一愣:“不准哭,回答我的问题,我满意了就不吃你。”
那人连忙收声,颤颤巍巍等待着问题。
林华想了想:“你叫什么名字?”
“艾,艾诺斯。”
“这是什么地方?”
“……阿霖根之森。”
林华将这个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现并没有能与记忆中的大陆地名对上的,他忍不住道:“介绍一下这个地方,这个名字应该不简单吧?”
似乎是对话减轻了艾诺斯的恐惧,他缓缓站起来犹豫了两秒:“阿霖根之森是祭礼书里的黑暗森林,是法典上的禁区。据,据说进入这里的人都会被■■盯上,在这里死亡的人灵魂将永远无法登上天之城。”
林华眉头一皱,怀疑自己没听清,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会被什么盯上?”
“……■■。”艾诺斯发了个抖。
林华陷入了沉默。
看来并不是他没听到,而是这个从艾诺斯口中说出的词汇被某种规则屏蔽了。
长久的沉默让艾诺斯的恐惧又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吗?”
林华不喜欢这种信息被屏蔽的感觉,他威胁道:“不准再说这词,不然我现在就吃掉你!”
艾诺斯眼泪又落了下来:“我不好吃……”
“不准哭!”
艾诺斯:委屈巴巴.jpg
林华无声叹了口气:“你说的神洗是什么?”
“是能使我们蒙神恩惠的仪式。”艾诺斯回答道,他说出这些的时候,语气里带着羡慕和期待,“祭礼之书上写每一位接受神洗的凡民都相当于在天之城留下了记录,他们的灵魂将得到神灵永久的庇护,在他们离世后天之使者会将他们的灵魂接引至天之城,在那里我们将得到永远的安宁。”
“……”
“祭礼之书?”
“是的,那是天之使者带来的神典,只有大祭司阁下能够持有并翻阅,是国家最宝贵的财产。”艾诺斯羡慕地说道。
林华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片刻后他无情开口:“可你被我盯上了,你在这里死亡的话永远也无法去那个叫天之城的地方了。”
听到他的话,艾诺斯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
“上一次我进入这里的时候,好像也听过这样的话,但我最终离开了这里,这一次……”
“这一次,你会死。”林华毫不犹豫道。
艾诺斯的声音卡住了,委屈和恐慌再次包裹了他。
这种情绪也影响到了林华,他轻轻咬牙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你来这里找什么?”
艾诺斯眼眶挂着眼泪,抽噎着答:“来找圣树的枝桠。”
“?”
“我找不到它了,只记得我好像把它弄丢在了森林里。”艾诺斯难过起来,似乎弄丢它对他而言是一件不可原谅的错误。
林华犹豫了一下,问:“那你为什么会把它弄丢在这里?你不是说这里是禁区吗,那应该不能随便进入吧?”
艾诺斯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跟着疑惑起来:“对,对啊。我为什么会把它弄丢在这里?……我,不记得了。”
林华心头已经有了猜测,而他的余光里忽然亮起一簇白光。
“那是什么?”
“什么?”
“你的左前方,是什么在发光?”林华示意道。
艾诺斯眨眨眼睛,混乱的思绪让他处理话语的能力慢了许多,过了好几秒他才转头看向那发光的方向。
感受了某种指引,艾诺斯朝着那个方向缓缓走去。
越是往前,林华的心中就越是有不好的预感,而当他们抵达发光点时,那不好的预感毫不意外地成为了现实。
朦胧的白光中,一枝半截手臂长的白色树枝躺在地上,散发着莹莹白光,而在树枝的身旁,一个身穿熟悉服饰的人趴在地上已经失去了声息。
林华的情绪复杂起来。
他看清了尸体的面容,艾诺斯与他共享着五感,同样也看清了他。
一时间荒诞充斥了艾诺斯的大脑。
“……那,是我?”
颤抖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疑问。
林华又一次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拉力,在往下坠落的前一刻,他听见了艾诺斯茫然的询问:“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