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层岩巨渊最新物资报告看完，林华撑着脑袋揉了揉眉心，深深呼出一口气。
那双金珀般的眼睛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熟悉的同时又会产生几乎撕裂灵魂的痛苦感觉。
冷汗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林华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门外却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艾卡希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人，须弥方面送来了一封密信。”
办公室内半晌没有传来回应，艾卡希尔有些疑惑。
就在她准备推门进入的时候，林华的声音传了出来：“送进来吧。”
艾卡希尔推开门，林华神色平静地坐在书桌前，面前摆放着的是最新一期的层岩巨渊物资报告。
她将手中封着蜡的信件交给林华。
林华挥了挥手，似是有些不耐地道：“行了，出去吧。没别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我了。”
“好的。”艾卡希尔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林华打开密信，将其中的信笺取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瞬间浮现在了林华的脑海之中。
看到开头称呼的时候，林华的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
“亲爱的贝索涅斯。”
贝索涅斯是他的至冬名字，这个名字是在他刚成为执行官的那一天由至冬女皇亲自赐予的。
按照愚人众的规定，凡是宣誓效忠者都要抛去过往的一切，包括名字和身份。所以真要算起来，贝索涅斯这个名字才是林华真正的名字。
但事实上又有几个凡人能真正的抛去自己的过往呢？
就连林华这个失去记忆的人，都在千方百计地想办法找回自己的记忆更何况其他人了。
当然，虽然大家都这样，但也没有人把这种事搬到台面上来。
不过，会在贝索涅斯这个名字前面加上‘亲爱的’这个形容词的执行官……林华的记忆中只有一个。
执行官博士，多托雷。
这整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多托雷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了……
感知往下移动，林华的表情很快就变得古怪起来。
博士在信中说，他将从须弥转道前往璃月，并且预计会在璃月逗留一段时间，信中甚至还说明了预计抵达时间。
对于这个消息，林华的心情颇有几分复杂。
如果说丑角是林华在至冬国最熟悉的人，少女是第二熟悉的，那么博士多托雷就是第三个。
当年深受伤病折磨的他在博士手里吃了不少苦头。
可若不是博士在他身上所做的那些研究，林华不可能活到今天，甚至不可能从漆黑幽冷地下宫殿走出来。
“嘶……”林华再度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低喃，“那个家伙来这里做什么？”
……
前不久刚下过一场雨，林间的道路一片泥泞，空气中有树叶的淡淡清香，时不时能在草丛边看见跑动的动物。
戴着面具的男人靠在树干边，聆听着树叶滴落雨水的声音，片刻后嘴角忽然露出笑容：“信件送出去了？”
“是的。”清冷的声音从树后传出，藏镜仕女神态端庄地站在那里，神采肃然。
“很好。”博士笑了起来。
镜面闪烁光辉，藏镜仕女的身影随之消失。
博士则依然站在原地。
他并不着急着启程。
筹谋已久的计划还未展开序曲，而他还需要比那更加长久的等待。
叶片上残留的雨水滴答作响。
多托雷不自觉便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
他刚见到丑角的时候是在须弥的沙漠之中，阳光将周围的沙子映成金子的颜色，年迈的愚者找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想要的我皆可允诺，但在那之前，你得救一个人。”
这话在当时的他看来着实有些荒谬。
“救人？”他看着当时的愚者，嗤笑道，“在很多人看来，我的种种研究都是在杀人，为什么你偏偏觉得我能救人。”
愚者当时回答的是什么来着？
多托雷笑了起来，久远的记忆如同沙漠里卷动的风沙，他记得自己当时在听完回答后笑得更加开心了：
“仅仅是「优化过的人」吗？——如果贵国能提供足够的物资、应允足够的时间，就连你们所谓的「神」，我也能制造出来。如何？”
这离经叛道的话语并没有引起愚者的不满，相反，愚者的反应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最终跟随着他，多托雷抵达了至冬。
在这片坚冰覆盖的国度，他见到了自己要救的那个人。
……
多托雷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面具边缘，清脆的金属脆响在树林间徘徊不去，宛如幽灵。
他的脸上涌现出越发疯狂的笑容。
记忆在脑海中搅成漩涡，唯独能清晰可见的便是漩涡中心的苍白面孔。
少年常年陷入沉眠，只有温柔的歌声能让他在破碎的梦境中安眠。
究竟该怎么评价呢？
多托雷回忆着他当初的第一印象——
沉睡的少年如同一个精美的瓷器，那副身躯里的灵魂如同剔透的水晶，尽管遍布蛛网般的裂痕与缺口，依然在第一时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这位名叫林华的神秘少年，将成为他研究的开始。
他的每一个缺口都将被自己补全，他会在自己的手中变成足以毁灭众神的机器。
而同样的，自己也将从他的身上获取这世间最隐秘的知识。它们将是那些困于囹圄的愚蠢求知者永远无法想象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