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秦京生发现马文才并没有回房,不由的坐立不安。
虽然他很害怕马文才,今天马文才输了,更怕马文才拿他撒气。
但是,如果马文才真的失踪了……作为室友的他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所以,夜黑风高,他也很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小声的喊着马文才的名字,去他可能出没的地方寻找。
习武之人觉浅,一点点风吹草动便会被惊醒。
杨玉环便被秦京生的声音给惊醒了,仔细辨认才听出来他在喊马文才。
马文才没有回去睡觉?
虽然他不觉得马文才一个大男人会在书院这么小的地方失踪,出什么事情?
但是秦京生喊过来又喊过去,吵的她实在睡不着,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长姐,杨玉环叹了一口气,穿上衣服离开房间。
绿鞘是她换了芭蕉那个丫头以后的新丫鬟,忠心耿耿,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所以杨玉环也教了她几手武功。
姐妹二人在这万松书院人生地不熟的,又因为给山长面子,没有让护卫进来。为了安全起见,绿鞘自告奋勇守在门口。看到杨玉环出来赶紧行礼,“小姐,你要出去?”
“是的,你守着姐姐这里,不要让其他人吵到她,我有点睡不着,出去走走。”
绿鞘点头,虽然保护照顾小姐是她的责任,但是,端茶倒水这种事情他们做做还可以, 真的遇上危险,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所以杨玉环让他不要跟着,她果断的继续守着大小姐。相比之下,的确大小姐更需要他的守护。
杨玉环运起轻功,飞身到了书院最高的地方。
此刻,整座学院万籁俱寂,大家伙都在睡觉。
秦京生的身影在各个建筑中穿梭,这说明马文才不在这些地方。
会去哪里呢?杨玉环发现马文才的那匹马并不在书院的马厩里面。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杨玉环果然在渡口发现了马文才。
“都那么大人了,又玩离家出走呀,果然是一点也没有变。”
“怎么是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你一个女人都打不过?”为什么他最糗的时候总是被她看见?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
杨玉环倒不知道她小时候的身份已经被他识破。“有什么好笑话你的?用我姐姐的话来说就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每个人对于所学知识的天赋是不一样的,我只是天赋好一些罢了。这和是男是女并没有关系。
至于你是不是没用?我敢说整个万松书院,哪怕是你们的武学教官,都不是我的对手。”在这个讲究君子六艺的时代,诗书礼易御春秋,骑马射箭,武学也是评判一个学生是否优秀的标准之一。【感觉现在虽然说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实际上,还是重文轻武,把文化课成绩摆在第一位。受伤生病的总是体育老师。】
“你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呀!”马文才反驳道。
“我谢家女会嫁不出去?如果不要求家世,想要求亲的人,几个万松书院的人那么多也不止。”只是因为需要门当户对,年龄相当的原因,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选择余地。
马文才忽略心里的那一点点不舒服问道,“门当户对,家世就那么重要吗?”
“只能说门当户对是一个比较合适的选择。虽然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但是这个之间还是相差的不要太大比较好 。
就像流传百年的卓文君和司马相如,他们就是自由恋爱,门不当户不对的典范。
司马相如虽然有才华,但是并不富有,也没有很高的地位。在卓王孙看来,他堂堂一个首富之女,嫁给这样的人肯定会吃苦的,所以不同意这门亲事。
结果没有卓王孙的帮助,卓文君就沦落到当炉卖酒。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情饮水饱?但是我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后来司马相如能够起来,中间少不了卓王孙的帮助。
最后面,卓文君等来了什么?等来了司马相如要纳妾。
虽然一首《白头吟》,司马相如回心转意。但是,谁又知道这不是受到了威胁呢?毕竟没了卓文君,司马相如只是一个会做词藻华丽的文章的人而已。
对于他们这种重感情的人来说,这感情就像一面琉璃镜子,碎掉了,再拼回去,还能还原成原来的样子吗?”杨玉环抬头。“你问这个干什么?明明是你伤心难过,耍小脾气,我来安慰你呀!”
“我,我只是……”有些不能接受,三观受到了震撼。“我从小遇到的女子都比较柔弱,我母亲说女孩子都是柔弱的,所以我们男人要照顾他们。我父亲说,女人都是依附男人生活的,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你太特别了。
小的时候,我做错了事情,就会受到父亲的毒打,母亲也会受到惩罚。”
马文才的母亲,其实也是世家女,嫁给马文才的父亲,算得上是低嫁。而马文才的父亲能够有如今的太守之位,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之外,岳父家的势力功不可没。
只是,一方面他心中男尊女卑的大男子主义思想十分严重。另一方面,他不想承认如今的身份地位不是依靠自己的努力,而是依靠一个女人。
所以,他有的时候对马夫人特别好,各种甜言蜜语。但是,在醉酒之后,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 就会拿马夫人撒气。
而马夫人一开始是因为爱情,至于现在,她早就变得极度不自信了。
所有马大人对他的好,她都会放在心上,所有马大人对他的不好,她都会主动为他寻找理由。
“哈,哈,哈,”杨玉环大肆的笑了,“你父亲和母亲的思想其实在当代人中并不少见,但也不是绝对的。
就我们这种家世,即便嫁到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如果遇到你父亲这种人,那肯定会提出和离的。”
权势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女子有了这种东西,也可以有足够的自信。马文才不由的对这个东西充满了向往。
如果他能够建功立业,是不是父亲就也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至于说娶妻的对象,最好在这三年之内能够定下来,到时候生完孩子,父亲就没有理由阻拦他上战场了。
书院女子就那么几个,王兰,王惠加上一个祝英台,其他的都是些下人。他没有把谢道韫姐妹算进去,一个是失去丈夫的寡妇,一个是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娘,更何况这两个人,哪怕是年龄相当,他也高攀不上。
只是,马文才皱了皱眉头,王慧那么胖~在这个以细腰为美的时代,真的是不符合他的审美。
那么就是王兰和祝英台,他到底去追求谁比较好呢?
马文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祝英台比较合适。
因为王兰就是那种温柔贤惠的传统女性,这种女子需要男人的细心呵护,才能够绽放光彩。
而祝英台,虽然家中富有, 但只是一个员外郎罢了,身份地位上不及身为山长的王兰。
而且,他与山长之间理念不合,山长不一定会把女儿嫁给自己。
而祝英台如果能够嫁给自己,就属于高嫁,家里一定会同意的。
到时候,生完孩子,祝英台那么独立自主的一个人,就在家里带孩子一定也会把孩子带好,自己就可以去战场上挥洒热血。
此时的马文才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拿不下一个祝英台。
在他的认知中,自己文武双才,家里……虽然比不上王谢之家,但是对于祝英台的那种家事就属于高嫁,只要自己露出几分好意,祝英台一定会同意的。
至于梁山伯与祝英台之间的那一点点暧昧,不过比他早认识了那么短的一些时间,他并不认为这两个人能够发展出什么超越友谊的感情。
【喜欢马文才的读者先不要觉得我把他写那么坏,因为马文才开头的时候的确没有那么好。就像人人喜欢李寻欢,但是如果成为他的表妹林诗音,应该不喜欢这样的表哥吧?】
马文才已经想通了,起身对谢缃道谢。
杨玉环大方的表示不必了,“只要明天在姐姐的课上不要闹事就好了,都多大的人啦?!”
已经过了弱冠之年(17岁)的马文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今天的确冲动了,虽然其中有王蓝田的挑拨,但是他自己也有问题。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山间的风细细的吹着,带来淡淡的桃花香。
马文才看着前方的身影,不由的问道,“你嫁的人一定要门当户对吗?”
“不一定呀!毕竟门当户对,年龄差不多的,也就那么点选择的余地。
如果有其他的寒门贵子,确定有能力,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保证是个好的,有出息的,我阿耶阿娘都不会太反对,谁让家里就我最小呢!”
杨玉环蹦蹦跳跳的走在台阶上,双环髻上的流苏蝴蝶,一颤一颤的。她现在年龄还小呢,最起码过三四年,不四五年再考虑这个问题。更何况她之前早有打算找个病秧子嫁了当寡妇。不过这一点就没必要对旁人说就是了。
马文才露出一个微笑,好羡慕他的自由啊!可惜,这是一只自由的蝴蝶,他抓不住。
第二天,在王蓝田,秦京生等人不解的目光中,马文才安静的听着谢道韫讲课。他们都以为马文才是因为品状榜的事情,才不得不委曲求全。
实际上放下男女偏见这一点,马文才发现谢道韫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才女,当然谢缃也是,只是很少听见谢缃的名声罢了。
他再一次觉得他昨天一定是被王蓝田他们那些家伙糊住了脑子,抛开其他不谈,谢家的家世,还有谢玄也是他的朋友。他是怎么会对谢道韫恶语相向的?!
谢道运也满意的点头,马文才是这群捣乱的学生当中的领头人,只要他不闹,其他人就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除去男尊女卑思想比较严重之外,马文才等人本身的才学是没有问题的。
这日讲的是棋之一道,重心性重谋略,这些最大不过弱冠之年的少年,多是少年心性,又能沉稳到哪里去呢?
即便如马文才,仗着自己以前学过一些,这一会儿也一心两用,时不时的去偷看一眼祝英台。
结果祝英台一坐下,桌子就垮掉了。
此时正好王慧那个胖丫头,端了什么东西进来?
“有人要害祝英台。”徐荀巨伯说道。
“什么?”王慧十分震惊,“昨天有人要害死我和祝英台,怎么今天又有人捣鬼?”
直接走到马文才身边道,“马文才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怎么可能?”马文才对于祝英台有几分心思,没有干过的事情怎么可能承认?
“不是你还有谁?整个学院都知道,就你带了一副弓箭到学院。”祝英台昨夜受了伤之后,拿着那支弓箭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整个书院只有马文才带了武器。
“我……”马文才自然不会说出自己昨天一个人负气离开学院的事情,也不会说出是谢缃找到了自己,毕竟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这样对于谢缃的名声不好。
“不是马文才干的,昨天他晚饭都没有吃,我就没有看到他的人影了,找了他半天,应该离开学院了。”秦京生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大家都怀疑起马文才来。
毕竟昨天才因为上课的事情和梁山伯,祝英台产生矛盾。晚上报复回来也是可能的。
“马文才,我以为你只是有些高傲,看不起女人。没想到如此的小肚鸡肠,你何不冲着我来而要对付祝英台呢?”梁山伯怒斥马文才道。
马文才觉得自己简直是跳进缧河也说不清了。
“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我会查出到底谁才是真正伤害你的人。”马文才皱着眉头看着祝英台,这是他看好的人,虽然没想过要娶一个心意相通的夫人,但也不希望娶一个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