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他,是他们。
“你们这周在忙活什么呢?”兰馨望着窗外,目光似乎在凝视某处花丛草间,淡淡问道。
她口气随意,调子平缓淡然,话家常似的姿态轻松自在,其间却又夹杂一些几不可察觉却又在字里行间昭然若揭的亲近意味。
兰馨把他们算做了一个整体。
她仿佛在问的对象并非丈夫的好友的儿子,也不是多点规矩称之为世交之家的后代,更不是刻意为之的利益交道。
而是,面前这个阳光开朗,白净帅气的青壮年身上没有那些成熟稳重的气质,没有面上笑意晏晏实则笑不达心底深处的柔软伪装,实际只是自己的孩子般,需要她的关切和呵护,引导和接纳。
若是人人在不同情境下,都会戴上不同的面具示于人前,那兰馨的就是端庄贵妇人脸谱。
也不知是面具戴的久了摘不下,还是端庄做的惯了,久而久之成了身体骨血的一部分,难舍难分,无法彻底摘除。
虽然在翟元礼的视角中,兰馨会展现出待他时态度、神情、乃至语气上的不同——那是信任的信号。
但是翟元礼总是觉得,差了点合理性。
不是兰馨待他不好。
他们非亲非故……
这样说也不够准确,“故”还是有的。
可商场上的朋友,说以诚相待,于生意上没有任何不妥。
至少在秩序上,展露的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公平交易。
但是说袒露心扉,真心待人,就有点天真过头,不谙世事且不懂险恶人心的即视感。
兰馨好歹也是摸爬滚打到光荣退休的人,再怎么说也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尤其他还是个小辈,不管是从传统上来说,还是从圈中地位上来论,兰馨完全不必这样用跟崔赫熏一个标准,对他温柔以待。
翟元礼至今仍是对这种好像这里才是他的家,这房子里的三个人才是他的亲人的怪异感觉百思不得其解。
崔赫熏对他了解至深,才会懂得他隐藏的极好的,情感上的缺失与自卑。
最后才会选择将那些妄想排列成代码,组合成游戏,带着翟元礼去体悟不曾得到过的诚恳爱意。
法子烂,风险极高,只需翟元礼真能狠下心来,不顾一切也要弃他而去,便会宣告他的失败者身份。
作为万恶的资本家中优秀的一茬,崔赫熏还活了三十年,从会说话开始几乎就接收着父亲教授的那些弯弯绕绕、条条框框与桩桩件件,生而便浸淫于利益场。
站在他人格的上帝视角来说,讲道理,讲清醒,讲理智,讲习惯等等可能会导致事情并非当下局面的可能性,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这样行事。
他会忍,哪怕是需要忍一辈子。
但感情有的时候不讲这些,如疾风骤雨,山里乌云,说来便来,毫无道理可言。
就像独断专治,不听谏言的昏君般,条理乱到一塌糊涂,人都上了朝,坐到了龙椅当中间,结果脑子里却不是早朝的事情,而是昨日里妃嫔的纤细腰肢,丰胸翘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