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像水到渠成般自然。
兰馨总会先起话茬,如春风大地,自然将静谧敲打出些许风声。
而气氛也就从寂静变了模样,多了人间烟火与生动跳跃。
崔泰明起初还会皱眉头,那些严肃以待,呼之欲出。
后来因着不舍得对老婆苛责,苛责之念便如冰消于水,渐渐融汇无踪。
就像暖意春风遇见了凛冽刺骨,将其包裹于内,领着冰冻软化成春水徐然,同暖共游,好不温润惬意。
直至发展到今日,他们凑在一起,俨然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用餐的景象。
崔泰明现在都不用兰馨起话茬,直接就聊开:“小礼,可是好多天没来了。”
翟元礼不紧不慢,动作间皆是从容放松。
他的表情在紧锣密鼓的用那些松泛,替他昭示现下的气氛让他有多么自在。
话里带了些笑声,沉稳腔调平和有力:“最近有点小忙。”
崔泰明并不生气他状似借口的打哈哈,从鼻子里挤出个“哼”来。
崔泰明总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且口气稳当,起伏不大,叫不熟悉的人抓不准说哪些话的时候,情绪到底如何状态。
翟元礼觉得崔赫熏这点像极了崔泰明。
说个以前发现的不恭敬的词汇——一样的状似铁面人。
“你还能忙,净糊弄我,我只是老了,脑袋还没掉地上。”
“哎——你这脾气,从小时候就说你那么多次,总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往外冒。”
翟元礼带着安抚意味道:“哥哥争气就好了,我太懒散,担不起大任,只惯会偷懒耍滑。”
见翟元礼对他眨了眨眼,崔泰明看得有些忍俊不禁。
从掌握大权的位置退下来,闲暇时间多,他实际上也平和了不少。
虽然说话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带上上位者的气势做派,但人显然好相处了不是三两分。
现在至少会搞点语气助词——不过成效不佳。
但明显能让翟元礼感受到的变化就是,他聊起事情来,现下不分正、闲,都能稍微带点情绪。
对翟元礼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辈,他还是有些恻隐之心在。
但这孩子简直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领头羊。
搞不婚族那一套,还整天活得像十七八的孩子似的。
好在脑袋灵光,惯会风险下淘换好处,没有彻底懒散下去混吃等死。
不然若是老友在天之灵有观瞧一二,那定是要天天给他托梦,找他帮忙管教。
兰馨秀气的眉头拧得将眉心挤了个“川”出来,“好啦,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儿,你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
崔泰明不满之下,话里也添进去不满,捎带着一些长久累积的怨气。
他对自己老婆说着,手指没动,却分明句句意所指向的是正坐在对面的两个人:“他们都三十岁了,还孩子!我认识那几个老家伙,孙子、孙女都抱上一窝,忙的喜笑颜开,我还在这天天逗鸟呢!”
到底是跟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说话,怨气分明开头儿还有,且这话实际上是指桑骂槐,但就是看着兰馨的脸,他怎么也提不起开头那气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