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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妻颔首:“那是自然。”

告别徐老伯徐大娘,傅辞翊带着颜芙凝与傅北墨往家的方向走。

村塾离家有两刻钟路程。

途径一处荷塘,如今时节荷塘一片沉寂。

再往家走,路过一条小溪,水面波光粼粼。

方才他们来时,光顾着闲聊了,没能看沿途的景致。此刻三人没说话,倒将周围的风景瞧了个仔细。

走在小溪的石板桥上,颜芙凝往水里看自个的倒影。

溪水清可见底,她没瞧见自己倒影,反倒瞧见了水里有好些鲫鱼。

“鱼,有鱼。”

怕自己的声音将鱼儿吓跑,遂说得很小声。又怕他们听不见,便一左一右地拉了兄弟俩的袖子。

傅北墨没听清:“什么?”

嗓门还不小。

果不其然,水中的鱼儿啪嗒一转,四散开。

颜芙凝黛眉蹙起:“呜呜呜,鱼儿跑了。”

傅辞翊轻声问:“想吃鱼了?”

傅北墨忙不迭地颔首:“想!”

颜芙凝也点了头,抿了抿樱红的唇瓣:“许久没吃鱼了,集市上有鱼,不好买。买到家的话,就不新鲜了。”

底下溪水里头的鱼儿多新鲜啊。

忽而水里有一条鱼儿跳到了鹅卵石上,此处水浅,它几个蹦跶,愣是没能跳回水多的地方去。

颜芙凝提了裙裾,往石板桥下跑。

一边跑,一边捞裙摆。

不仅如此,还准备脱了绣鞋,下水。

傅辞翊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知不知道女子不能轻易撩裙摆,更不能在除了丈夫以外的男子跟前脱了鞋袜?

更遑论,此刻是在外头,人来人往的。

“颜芙凝!”

三个字自他薄唇吐出,带着冷戾,还有掩不住的阴鸷。

分明是朗朗动听的嗓音,此刻却叫颜芙凝忆起梦里,他将刀刃划剌她的面颊时,那冷酷无情的模样。

心肝肺一起抖了抖,她忘记了脱鞋袜的动作。

缓慢转过身,看还在石板桥上的他:“怎么了?”

嗓音又低又小,含了哭腔,仿若再被他一吓唬,她就要哭将出来,掉了泪珠子。

傅辞翊厌烦地按了按太阳穴,这才下了石板桥。

傅北墨跑得快,往岸边去寻可以扎鱼的物什。

不多时,傅辞翊便行至颜芙凝跟前,从她手中捏过裙裾,缓缓放下。

“如今天冷,仔细着凉,鞋袜更不能脱了。”

终究是缓和了语调,怕她在外头哭了鼻子。

颜芙凝按了按还在狂跳的心口。

方才一幕真的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某人阴鸷冷酷的本性就要释放出来了。

她压根不知,自己撩裙摆与脱鞋袜的动作有何不对。

如今天冷,裙摆下还穿了一条里裤,裤腿到脚踝的,她是一丁点肌肤都没露出。

再则,她若露个脚,无伤大雅吧。

而此刻,听他所言是怕她着凉,颜芙凝心底隐有不安,却没多想。

“再晚一些,鱼儿跳到水多的地方,我就捉不到它了。”她指了指鱼,又指了指鹅卵石,“我踩到鹅卵石上,去捉它,今晚必须吃到鱼!”

她卷了袖子,露出一截皓腕,肌肤白得惊人。

晃得傅辞翊眼底深暗一片。

“你好生待着,我去。”

鲫鱼那么多骨头,有什么好吃的?

此女就是麻烦。

头一次,他觉得将她留在自个身旁,是在折磨他自己。

傅北墨在岸边跑了一圈,找不到木杆与竹竿之类的物什,只好垂着脑袋回来。

“哥哥嫂嫂,咱们用石块砸吧,把鱼砸晕了。”

傅辞翊扫他一眼,他真不想说弟弟傻,可现实就是如此。

鲫鱼再大,也就巴掌有余。

溪边的鹅卵石就有巴掌大,如此砸下去,鱼肉都稀碎了,怎么吃?

一面腹诽着,一面脱了鞋袜,将长袍下摆往腰带里一别,就进了水里。

轻轻松松地将那条半露在空气中蹦跶的鲫鱼抓起,抛上了岸。

而后去抓旁的鲫鱼。

一顿操作下来,岸上就蹦跳着好几条鱼。

傅北墨哈哈笑起来,岸边拔了几根长长的草,从鱼嘴里穿过,勾在手指上,拎着。

颜芙凝对傅辞翊喊:“水冷不冷?”

傅辞翊淡淡觑她,不回答。

水里,他的脚修长,肌肤白皙,却丝毫不羸弱。

颜芙凝盯着他的脚好一会,又道:“傅辞翊,我发现了,你不光手漂亮,脚也漂亮。”

傅辞翊无语。

有她这般当着旁的男子夸他的么?

虽说旁的男子,是他的弟弟。

先前说他手好看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脚也夸上了。

此女的癖好,真是不一般。

也不知她下一句会说什么,他索性道:“就抓这几条吧。”

颜芙凝点头:“够吃了。”

傅辞翊这才上岸,穿了鞋袜,整理好衣袍。

光天化日之下,他是男子脱鞋袜倒无妨,但身为一个读书人,如此行径,真是有辱斯文。

都是她作祟。

嘴馋个什么劲?

三人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颜芙凝想起方才傅北墨劈人的动作,忍不住问:“北墨他是不是也会功夫?”

傅辞翊也不瞒她:“幼年时,跟着我学过一些。被那群小混混欺负时,他们见他有些身手,联合起来将他按住,北墨才被砸破了脑袋。”

颜芙凝的心情顿时不好了。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北墨如今当是能文能武之人。”

她忍不住摸了摸傅北墨的头。

傅北墨对她“嘿嘿”一笑:“嫂嫂,我的头不痛了,只是偶尔会疼。”

颜芙凝喃喃低语:“通则不痛,痛则不通。”

傅北墨大抵有头部经脉受阻的症状,约莫大脑亦有部分损害。

若在现代就好了,仪器照一照,一目了然。

如今的情况,唯有以银针治疗。

傅辞翊没听清她所言,遂问:“你方才说了什么?”

颜芙凝扯了扯唇角:“我说以后有机会带北墨看好的医者,看能不能治愈。”

“大夫早看过不少,如南窈的腿一般,都很难好了。”傅辞翊摇头。

“你们找的大夫都是凌县的,天底下最好的医者当属京城的太医。你努力准备秋闱,待春闱就可以带着南窈北墨进京寻医了。”

颜芙凝想着,等他成为权臣,想要找太医看诊,自然是轻松之事。

傅辞翊面上神情淡淡。

心底腹诽,呵,太医的医术,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