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伦显然是早有准备,居然直接拿出了一本图册,打开看时,却是各种照片。照片里都是京城的各种风土人情。
“实不相瞒各位前辈,我这本图册,可是来之不易。这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从一洋人朋友手里买的。这还是讲了半天的价呢。可是咱问问大家,这洋相片里的东西,大家都见着过吗?”
所有人都把小脑袋凑过来,仔细的看。
大部人都没见过照片中的大部分场景,因为里面的拍摄的,大多是一些底层百姓日常生活的情形。
“这是啥?”载澈指着一个照片问道
“那这又是啥?”静芬对另一张图片很好奇的问。
“好啦,大家别急,一会咱们开完会,我请大家看个够。现在咱们还是先开会好吧。”溥伦挣扎出来说:“我今天把这个拿出来,主要是想跟大家说明个事儿。就说咱们这些人吧,最缺的是啥呢?就是对这些最底层普通百姓的了解。如果我们对他们一无所谓,那么将来我们不被忽悠还能等什么呢?我可是听说了,咱德光爷在世的时候,龙袍上都是打了补丁的,可是结果呢?那一个补丁居然要四两银子。后来德光爷见一大臣朝服上也打了补丁,就问那大臣:‘你这一个补丁多少钱啊?’那大臣说:‘二两银子’。德光爷就纳闷了,为啥自己的补丁就这么贵呢?那大臣说了,他的补丁,是回家让自己老婆补的。打那开始,德光爷就要求后宫各位娘娘都学女工,以后也自己打补丁。可是结果呢?还是省不下来钱,因为据说自打后妃们自己动手打补丁,这个针头线脑啊,全都涨价了。”
“哈哈哈”小伙伴们都哈哈大笑了。
“别笑了,溥伦说的不是事实吗?德光爷不知道打一个补丁多少银子,咱们当中,谁知道?可以告诉我呀?德光爷龙袍上还有补丁,咱们呢?谁见过别人打补丁?谁见过别人啃窝头?”
所有人都沉默了。
光统说得对,在场所有人,都没见过补丁,也没闻过窝头的味道。因为他们生活的圈子,就是自己的府邸和家人。而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没有打补丁,啃窝头的人。
哪怕是闲散宗室,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维持小康之家是没有问题的,至少衣食无忧。当然也就不需要打补丁、啃窝头。
“其实补丁也挺好看的,窝头会不会也挺好吃呢?”很多人心里这样想着,当然没人敢说出来,否则一定会被当成傻子。
“溥伦,你继续说。”光统严厉的命令道。
此时的载湉,倒是真的有一些天子威仪了。
“嗻。”溥伦应道。然后又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咱们不能光圈在学校里读书习武。咱们也得想一些办法,让大家多接触一下民间疾苦。咱不能总让下面人忽悠啊。至于说到具体要用什么方法,我也没想出个头绪。还是各位一起想想辙吧。要不,咱们跟五叔商量商量,他经常到外面跑,没准能有什么好的想法。”溥伦说的很诚恳,倒也是,以他的身份,能够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容易了。
“也好,那就也留档,日后再议。不行的话,朕就去五叔说说,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哎,溥侗,你可是还一直没说话呢?不会不好意思吧?”载湉半开玩笑的点了溥侗的名。
在载汲入学之前,载湉最好的伙伴就是载汲和溥侗。载澈忠勇果断,做事情从不含糊,但是论到歪点子,还得说溥侗多。但也都是些小聪明,远不像载汲那样是大智慧和真学问。
不过,小聪明有小聪明的好处。和严谨的载汲相比,溥侗的聪明更多的用在吃喝玩乐这些方面。如果要让载汲背下一大段戏文是没问题的,可是让他坐在那品味享受那种意境,可就难如登天了。但是对于溥侗来说,这简直太容易了。
所以溥侗的提议就是,希望在皇学馆内部成立一个“艺社”,让大家学习之余可以唱唱曲,听听戏,写写书法,画画书画,没别的,就是为了放松一下心情,陶冶一下情操。而皇族之中,几乎人人都喜好这些文艺雅事,真要是想办,倒也不难。
对于这样一个建议,光统帝不禁有点想笑,但还是同意留档了。
现在还没有发言的,就只剩下小姑娘淑仲了。
淑仲其实很紧张的。
以往,她一直是在自己家的府里学习,由佟根和其他几位先生转着教导。可是自从之前接触到了道末的公开课,淑仲越来越觉得,那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学习环境,很想能够长期到皇学读书。
淑仲跟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载穆当然也希望女儿能够在皇学读书,奈何自己的爵位太低,实在难以做到。
好在后来传出来扩大招生建立皇学馆的事情,载穆急忙走了道末的门路,备上厚礼亲自登门求助。偏偏道末对淑仲印象极深,一直想着把他和英华都弄进来。于是事情水到渠成,淑仲不仅入了皇学,而且还带上了英华做伴读。
至于淑仲原本的老师佟根,也顺带得入皇学馆做起了助教。
虽然几乎是把从前学习的原班人马全部平移到了毓庆宫,可是作为以前几乎没有离开过家门的淑仲来说,除了新鲜和兴奋,更多还是不安和紧张。
本来她就是女孩子,并不想太出头的。可是偏偏被静芬硬给拉过过来当了委员,结果来了又要做记录,又要宣誓。这还好说,还要发言提建议,这就很难了。
淑仲是一个很内向腼腆的女生,在很多人面前,实在是不太敢说话。
而且,这里的所有人,虽然全都是亲戚,可是之前都不熟悉,而且年龄辈份和爵位还都比她更高。
更恐怖的是,皇帝陛下居然也在啊。
等到溥侗也提完了建议,淑仲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只能红着脸,紧张的低着头咬嘴唇。
终于,她想起了什么,偷眼看了看静芬,希望静芬能替自己说句话。
静芬也在看她。
正好看到淑仲求助的眼神。
“淑仲,你怎么啦?不会是紧张不敢说了吧。”静芬悄悄的凑到淑仲耳边问。
淑仲没敢出声回答,只是连连的点头,眼看都要紧张的哭出来了。
“你是跟他们不熟悉吧。要不这样,你悄悄的告诉我,我替你说。你看行不?”静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