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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不让我床上睡了?”

到了夜里,顾修玉洗完澡出来就见着时怀川正跪趴在地上铺起褥子,副官抱着被子站在床边五步之外,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素净的丝质睡衣垂坠感极好,因为他趴着的动作,纤细的腰窝从不听话的下摆悄然漏了些许,如同上好玉色般的肌理,瞧着就很好握。

“大帅莫不是要反悔?”

时怀川听着他的声音转过头来,肩上的领口有些大,锁骨上残留的‘点点红梅’还没完全消退,伸手朝副官要来被子。

副官看了看顾修玉,有些迟疑。

当真要给?

“大帅?”时怀川展眉一笑,比那醉酒的贵妃还要风流上三分,细密的睫毛勾一抹月色藏进瞳仁,如同那最柔却后劲最大的酒,询问似的瞥向了他。

“给他给他。”顾修玉瞧他这样子,无奈的摆摆手。

时怀川嘴上说着“多谢大帅”,手里接过副官抱着的被子,站起来手腕一挑一扬,就像是甩水袖一样的将被子扬起,铺在褥子上,然后灵巧的往身后一靠。

副官手里一空,被顾修玉挥退了下去。

时怀川懒洋洋的用双手撑着身子,靠坐在床边,“大帅,床给您铺好了,喏,另外睡觉时候记得顺手将灯关上。”

说罢,舒展了一下身体,抻了个懒腰,卷起被子一角便钻了进去,温暖柔软的床略微下陷,舒服的

喟叹咕噜了一句。

一个人占两人床位就是舒服。

想咋睡就咋睡。

看他将被子掖了掖,藏起那睡衣下意兴阑珊的春色,顾修玉擦干头发后伸手将灯给拉上,然后坦然的走到床边。

身后感觉到压迫感的危险,令时怀川几乎是下意识反应的转过身去,冷哼道:“大帅好不知羞,又想耍赖不成?”

“怎么会,我这不是得拿一下随身物品,不然睡不踏实。”说话间,顾修玉直接将人用被子卷了个严严实实,从床上给抱了下来。

“顾修玉!你……”

时怀川的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被子里钻进来一只四处作乱的手,紧接着是如同一只热烘烘的大狼狗的身板贴了过来,扣住他的下巴,将头歪向一侧的堵住了唇。

在关上灯的黑暗中,撞进一双灿若碎星深邃无比的眸子里。

后来的后来,他又一次被制裁的彻底……

狗崽子!!

惯会钻文字空子,还爱给他使绊子,怎么这么讨人厌,简直太可恶了!!!

下次一定不能被他蒙的心软,一定……

顾修玉听着他睡梦中的嘀咕,眼神温和的仿佛能沁出水来,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将人抱回到床上后站起身,披上睡衣走进浴室。

再出来,一身笔挺的制服军装,眸光中的温柔被冷峻代替,裹挟着疯狂的晦暗,拉开房门。

对守在门边的副官吩咐道:“仔细安排好人,好好将他护送回泗古城,转告他……”

话说一半,顾修玉顿了顿。

回头看向房间,唇峰抿了抿,将手套缓缓拉上手背沉下了眉眼,“算了,转告他好好活着就好。”

“大帅,您不亲自和宁先生说吗?”

“若能回来,我会亲自去迎他,若是不能,那也不过是一捧黄土,他若是怨我也能好些。”

顾修玉垂下眼帘,最后再看了一眼慢慢合上的房门。

这南方彻底乱了。

那些人当真以为他和赵督军翻了脸,所以一个个蠢蠢欲动的试图吞并蚕食,找人安排了两张车票足够将人送出去。

这战火起了,他不可不战。

可宁洧川,他只要他活着,他什么都可以舍去,什么都可以没有,却唯独对这个莽莽撞撞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小子,舍不下去。

罢了,反正他曾说过更喜欢这泗古城的安宁,手中的枪法功夫也练得足以保命,送他回去对他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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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雨下的没有夏夜的急,夹杂着雪花缓缓而落。

时怀川在火车的颠簸中醒来,手边的鸟笼子里,是拍着翅膀怨念颇大的系统529,而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位生面孔的中年人。

桌上的无线电收音机,咿咿呀呀的通报着最新的消息。

火车恰好过山洞,随着眼前拢起的黑暗,时怀川听到滋啦滋啦的电波声里,断断续续的在说着北方,败仗,沿海遇袭等词语,听得不算太清楚。

“先生醒了?”

直至收音机里只剩一长串的电波声,对面坐着的那人放下手中报纸,伸手将收音机关掉看了过来。

时怀川拧眉坐起身来,“他交代了什么?”

没有一丝在陌生地方醒来的恐慌,就连低头整理自己衣服都是那样的坦然,只是略微拍了拍衣服上的褶,抻了抻衣袖,眉眼间少了乖顺,多的更是那千年都散不去的冰冷。

而近乎病态的疯狂,则如封在这冰冷之中的火光。

“大帅说让川老板好好活着。”

“没其他的?”

“没了。”

时怀川暗自磨了磨牙,好,好得很,垂眸将鸟笼子打开,系统529飞出笼子委屈巴巴的靠在他肩上蹭了蹭。

【宿主你可算是睡醒了,那顾修玉居然让人给你喂了安神的药,你是不知道,统子饶是有翅膀都躲不过他们那么多人的围追堵截。将兵法用在统子一只乌鸦身上,实在太过分了喵!】

“确实,太过分了。”

时怀川淡淡开口,抬手摸了摸系统529的脑袋,安静的侧身检查起放在床铺上一层的箱子。

对面那人有些疑惑的瞧过来,“川老板你说什么?”

还不等回答,就听到门外响起一阵喧哗的动静,那人下意识的就用手扣在了腰间。

侧耳贴在门边,压低声音道:“川老板放心,左右车厢大帅都安排了人,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您的安全。”

鸟笼子底下压着一把上满子弹的手枪,以及一个略有旧色的雪茄剪。

时怀川将雪茄剪用帕子仔仔细细的包了好几圈,放进心口位置的口袋里,手腕一翻,黑色的手枪就握在了掌心。

低垂着眉眼,两脚交叠搭在火车窄床的边沿,轻笑道:“哦?难不成这回去的火车上还有匪不成?”

“那是因为川老板不知局势,罢了,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如今这西南五省已经打成了一锅粥,督军府也是内忧外患,督军府的小姐失了踪,查参谋偷走了大帅的战略图,赵督军一病不起,若不是大帅……”

外面的冷雨砸在车窗上,化为水珠,汇成小溪,淌在玻璃上似是在说着这冬日的离别凄凄。

外面闹哄哄的动静突然停了。

紧接着就是一长串沉重军靴踏出来的脚步声,步伐统一,离车厢门口越来越近。

并且夹杂了几句听不懂的囫囵说话声音。

时怀川抬眼打量了一下站在门边的那人衣着,低声问道:“你们的人都是如你这般吗?”

“嗯,川老板何故如此一问……”

话不等说完。

时怀川伸手打开了车窗,将枪往腰上一别,转身扯住那人的衣领催促道:“事有蹊跷,跳车,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