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事都是如此艰难吗?
还是只是有小时候如此?
那人回答——从来如此!
世间之事,从来都是如此艰难!
朱权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影片中,一个角色说过的这句台词。
父皇委屈他,不听他解释,廷杖他的时候,他没哭。
被剥夺皇子身份,关押进宗人府的第一夜,他没哭。
只是,他能够受委屈!受冤枉!受挺仗!受攻击!
可他的姐姐,不可以!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面对皇权的倾轧,他只有被动承受的份!
黑暗中的那些无助挣扎,痛苦磨难,正在煎熬着他的内心。
或许一个人的成长,必然有这么一个时期。
他才会变得不那么天真。
此时的朱权,第一次重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不想也不敢再陷进自己的情绪中。
姐姐用什么换来今日的见面,姐姐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见他。
一瞬间,不需言语,全都想通。
脑中飞快轮转,想到他手中还有什么谈判的筹码。
能让铁血顽固的帝王,改变想法。
为自己早日出去争取筹码。
姐弟俩默契十足,眼睛对视中,就知道彼此达成同一目标。
努力吧!为了未来!
两人交流着彼此的想法谋划,从日出到日落,从日落又到日出!
他们在宗人府中,不受打扰。
而外界却因为朱红摇的此番操作,掀起又一轮风波!
以蓝玉为首的武将们,对一个公主在其中的转圜,不以为意!
他们最早跟随老朱,也自觉最了解老朱。
朱权之事,已成定局。
怎么会因为一个深宫中的公主,而如此轻易改变主意。
想他处理空印案胡惟庸案,哪次不是铁血心肠,一条道走下去,即使杀错也从不回头。
难道因为是自己的儿子,他就变得不是刽子手朱元璋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以蓝玉为首,支持太子的武将们,喝酒分析一番,都纷纷嘲笑自己的顾虑。
笑骂一阵后,继续喝酒吃肉,赛过王侯!
而吕锋、刘三吾、黄子澄为首的文官们,则谨慎很多。
他们又聚在常去的那家画舫,又嘀嘀咕咕的密谋一番。
商量来商量去,发现对手的翻盘机会,一丁点都无。
若是此局都能被那天命皇子翻身,那..那就更要警惕留意。
如此祸害,以后必然是太子登基路上最大的障碍!
琢磨来琢磨去,发现他们现今能做的,只能是盯紧对手,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有时候文人做事,便是如此。
一人可能还能成就一番事业,两人也能闯荡一番。
可是文人一多啊,尤其是无用的文人一多,大多都会选择静观其变这一条路。
不过要说这其中,对朱权姐弟最为关注的。
当属朱允炆莫属。
朱允炆十二岁,朱权也是十二岁。
同样的年纪,难免生出比较之心。
可是朱允炆在这十二年来,在心底每次和朱权比较。
都落在下风。
他身为长孙,本应是万众瞩目,可十七皇叔朱权,却经常不将他看在眼中。
每次皇爷爷考教功课,本以为自己答的已经够好。
可朱权却总能另辟蹊径,夺得皇爷爷的目光。
还有层出不穷的新奇主意,在上书房中良好的人缘.....
甚至是胸襟气度,相貌气质,都比他出色。
对于一个地位不如他的庶子,
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这些东西足以使这个人成为他的敌人!
十二岁的朱允炆是青春期的孩子,朱权却处处踩在他的敏感点上,拉仇恨程度一流。
最为气人的是,还丝毫无所觉。
而俗话又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朱允炆现在就对朱权万分关注。
十一公主朱红摇,自从走进宗人府,已过一日一夜,还没出来的异样,令他坐立不安。
理智的思绪告诉他,皇爷爷圣旨已下,朱权再无翻盘的可能。
可那种担忧,焦虑感,对朱权每次出其不意解决办法的怪异能力。
他在等待两个时辰之后。
终于坐不住了!
快速向东宫正殿奔去。
“父王?父王?!”
还没进殿,朱允炆就叫喊起来。
“什么事,如此匆忙!”
太子正在重读《史记》,太史公的大名必定在后世大放光彩。
每次他读史记,都有不同的感触。
从字里行间,分析出来那些藏在文字背后的前因或后果。
每次都让人振奋不已。
“父王,儿子冒然打扰,请父王恕罪。”
朱允炆不管在何处,都是知礼之人。
先对父亲躬身请安行礼之后,才表明来意。
“恕你无罪,来,走近些!”
太子朱标放下手中的史记,摆摆手示意儿子上前。
“父王,儿子认为宗人府的规定需要调整一下!”
朱允炆快步走近,也将自己憋在心中思量良久的对策说出。
“哦?说说看,要怎么调整?”
“宗人府应分为待罪区和重罪区!待罪区除了不允许外出之外,其它一切都如寻常,可探视可待客可娱乐!重罪区则只有关押者一人,不可外出,不可探视,不可娱乐,日常所需由专人配送。”
朱允炆十二岁的脑瓜子,想到的还是太过浅显。
太子一听,就知道是针对谁。
毕竟宗人府中,目前关押着的也只有一人。
如此作为,如此明显,他觉得有些恼怒,又有些可笑。
“哦,为什么要区分待罪区和重罪区?要知道被关进宗人府的,一定都是有罪之人。”
朱标还是耐心提问。
“因为同为宗族,当有恻隐之心!
父王,以后进宗人府的,或远或近必定和我们有着血脉之亲,对于他们我们当设置待罪区,让他们生活的更安逸。
而对于十恶不赦,忤逆悖上,屡教不改之徒,则当关进重罪区,让他深刻反省!”
朱允炆有理有据,不愧是读书读的好,为自己的目的安上冠冕堂皇的说辞。
这种能力无师自通!
太子朱标听后默然良久。
最后,他看着儿子干净的面庞,露出一抹微笑。
“好!为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个反应大出朱允炆的预料。
提议是好是坏,办还是不办,都没说啊。
怎么就让他回去呢?
他还想再说,可是看着父王制止的眼神。
长久以来对父王的敬畏,还是让他不敢多言。
“是,儿子告退!”
朱标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变成苦笑。
他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啊!
长的爱憎分明,有勇有谋!
只是他将目光对准自己弟弟,也不知在未来会造成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