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多漂亮啊。”
“墨镜,你认真的么?”
“头发这里再弄弄,大大方方的,多好。”
“萌萌!”
“别别,别再哭了,遮瑕再给哭没喽,你那烂桃一样的眼睛,我可救不了。”
“不管,我豁出去了!这个给你。”
“你别扔啊,贵着呢这个。”萌萌接过墨镜,又伸手帮我理了理头发。
“你笑了,我看见了!”
“没有啊,怎么可能。”
我看她怎么都压不住的嘴角,叹了口气,“你笑吧,我这样子确实挺好笑的。”
“你省着点嗓子吧,含片备好,到时候见面前再吃一个。别回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萌萌!”
“快,出门去,别耽误时间,要不是今天上午课多,我就送你去了。”
“那我出门了。”说是走路,不如说是被萌萌推出了门,临了不忘把钥匙塞在我手里。
一路晃到楼下,那阳光贼刺眼,骑上电动车我就后悔了,眼睛那样哪经得起阳光直射,和小风直吹啊。
到中心楼下的时候,我已经快睁不开眼了,对着后视镜看了下,好么,脸上两条泪线。巧不巧的,赵死板正和柳泽鸣一起从车里下来,打了个照面。
“柳先生,这位就是……”赵死板看向我,差点没叫出声来,“安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我用沙哑的几乎听不见的细小声音说道,“昨天晚上受凉了,外加结膜炎,眼睛……”
“嗓子都这样了,少说点话吧。”赵死板叹了口气,转头向柳泽鸣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们安老师今天状态有点不太好,让您见笑了。”
从我眯着眼睛狭窄的视线里看,这位柳先生穿着笔挺的西装,里面衬衫的扣子,袖口,裤脚都整整齐齐,鞋子也一尘不染,喷着某种淡淡的木调香水,头发梳得得体,怎么说呢,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劲儿。
“你好,安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又?怎么是又?我盯着他,努力的睁大眼睛。
“瞧我这记性,想起来了,安老师,你们见过的,柳先生是小豆子的舅舅,之前陪豆子来上过课。”
我在大脑里反复回忆,脑细胞都要榨干了,也想不出来何时见过这么个人。
“啊,原来是这样啊。”脑子里那么想,嘴上我还是懂得怎么说的。
“多亏了小豆子,咱们才有机会和柳先生这样的大师级人物牵上线,促成这次的活动。”赵死板说着,示意我们上楼。
这位是个少言寡语的,赵死板一路说了好多话,他也只是礼貌的听,鲜少搭话,这也就是老赵能力在那,换作是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话。
“这样,您二位就在我们这个小报告厅沟通一下活动事宜,我不打扰了。”
我看着赵死板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有一万个不舍,我该怎么做,从哪里开始讨论,怎么切入话题,谁来救救我。
我们中间隔了三个凳子,各坐一边。
“你,”柳泽鸣指了指我的眼睛,“没关系吗?”
我慌忙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没,没关系。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
沉默,还是沉默,我努力的维持看似淡定的模样,看向他憋出一个微笑,“柳先生,不,我还是叫您柳老师吧,咱们下周的那个大师课。”
“你加一下我微信吧,一些细节我们上面聊,回头我把谱子要用的段落划出来给你。”
“哦,好。”我拿出手机,扫码,加好友,分组,写备注,一切弄好之后,抬头看向他。
他伸手指了下我的手机,“这个备注名,错了?”
“嗯?”
“我本名,柳明明。”
“啊?”
“不记得?”
“什么?”
“好的,没关系。”
什么意思啊!我看着这位柳大师的脸,一丝丝情绪都读不出来,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都什么跟什么?莫名其妙!
“下周……”
“好了,微信加好,下周问题我们线上联系吧。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哎!”
也不等我说话,这人起身自己走了,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转回头看向我,“我觉得,你最好去趟洗手间。”说完,还送上一个礼貌的微笑。
如果说人的抗压能力有等级的话,我已经用到顶了,也只够撑到柳泽鸣离开房间后的第三秒。
不夸张的说,整个人瞬间瘫在了椅子上。不是害怕,不是生气,就仅仅是绷着的弦,轻轻的断了而已。
“还有,”
“啊?!”我慌忙站起身,顺手扯了扯掀起来的衣角。
柳泽鸣居然又推开半个门,探头进来,继续用他平稳且毫无情绪的声音说道,“生病就别上班,影响效率。”
“好,好的。”
我屏住呼吸,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才长出一口气。
此时此刻,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就我这个状态,怎么看也不像个靠谱的工作伙伴,人家没有冷脸指责,纯属个人涵养,我准备那么多天,甚至提前做了沟通笔记,没带就不说了,刻在脑子里主动想说的话题,也一句没说出口,真的好懊恼。
勉强整理了下情绪,出门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倒吸了口气,镜子里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哭出的泪线就不说了,擦脸的纸巾,还粘了一小块在脸上,庆幸自己今天没有画眼线,否则非得成个熊猫不可。
“那个,”赵死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吓了我一激灵。转头看向外面,老赵站在门口,“我已经让孙老师和你学生联系了,今天就回家休息吧,生病别硬撑,身体是本钱,要爱惜。”
“嗯,好的。”
糟糕的工作日提前结束,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舒服的衣服,倒在沙发上,戴个发热眼罩。
完全静下来后,发现自己已经不那么想哭了,想想挺可笑的,情绪崩溃的同时还在顾及左右,这是阅历带给我的能力。人啊,没那么纯粹了,我却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可这样,真的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