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邪祟干扰，丝丝缕缕的灵气进入丹田，一寸寸扩张经脉，入体的同时也是一次洗髓。
先前邪祟用魏徊身体已经洗过一次髓了，有了打底基础，这次洗髓轻松许多，魏徊并未感觉到多大痛意。
这一打坐便是一整日。
魏徊睁眼时，天色已是沉暮。
原先在火堆旁的人不见了。
他视线在空中寻找，最终锁定坐在洞口前端的人身上，林初九就静静坐在那，微仰着头，感受着凉风拂面。
魏徊放轻了脚步，来到林初九身后坐了下来。
灵气洗涤过的感觉都很微妙，周围的一切景色都像是放大一样，他的五感比以前更强了，甚至于只要他想，十里外的不知名虫鸣都可听清。
凉风吹来，一缕墨发轻轻扫过脸颊，留下一丝痒意。
魏徊手指碰了一下脸颊，似是抚平那股挠心底的痒意。
他学着林初九的模样，微微仰头，只见落日余晖已尽，天际悄然爬上一轮弯月。
“时间过得真快啊。”林初九轻声感叹，“今夜过后便立冬了。”
魏徊侧眸，“你喜欢下雪天吗？”
喜欢吗？
林初九眨了一下眼睛，“应是喜欢的，雪很干净。”
过了会，他听见林初九低声补了一句。
“只是冬天太冷了。”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魏徊双眸定定望了林初九许久，突然将脖间的玉石吊坠摘了下来。
“有一件事该告诉你了。”
“什么？”
在林初九疑惑的眼神中，魏徊将玉石放入林初九手心。
“你曾养过一只蝴蝶。”
“后来蝴蝶不见了，你以为它伤好飞走了。”
“其实他沾了你的气息，化形了。你见过他一面，就在赵府。”
“还记得那日阿文放火烧赵府吗？你与我师兄分别后，他从麦田里出来，找到了我。”
“他说孟凌测到你此次去北峪会有危险。”
林初九想起那日在赵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妖，那双浅绿的眸子与手中玉石的颜色分毫不差。
难怪当时他感受不到小妖的气息，那小妖身上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气息。
林初九抿唇，“所以，原本被邪祟寄生的本来是我。”
原本的轨迹是他被邪祟寄生，灵气被抽空，与邪祟争夺躯体时被突然出现的男子拉弓射杀。
而魏徊赶在他前头，替他受了邪祟侵体。
魏徊站起身，避开林初九的目光，声音冷硬，语气里不露出一点好。
“别多想，杀邪祟也是我的任务。”
“这块玉石是他所化，可存灵气，你自己留着吧。”
玉石静静躺在手心，那抹浅绿色散着星星点点的荧光，仔细一看，玉石中似有一双翅膀。
一半残缺，一半完整，破损的形状和那只迁粉蝶一模一样。
“他叫什么名字？”
“于初。”
因起于初，果终于初。
火光将魏徊的身影倒映在坑洼的墙壁上，他往火堆里又加了些干柴。
林初九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魏徊离林初九近了些，就这么静静陪着他。
林初九此刻思绪很混乱。
思绪又将他引到昨日追杀他的那男子。
那人的脸是先前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但目标又非常明确地要杀他。
为何要杀他？
难道是因为他的出现干扰了什么吗？
神罚。
灵气消散。
万年循环。
为什么冒牌白小会说破局关键在他身上？
除非。
林初九睁开了眼，那根始终理不清的思绪逐渐清明。
除非那人也知晓神罚和万年循环的事，他并不想破坏万年循环。
所以，那人会杀掉他，杀掉一切干扰万年循环的因素。
而那人会成为万年循环唯一的主宰者，也就是邪祟口中的妖神。
思及此，还有一个疑点。
【白小，那天你说眼睛也会骗人是什么意思？】
【宿主，假亦真时真亦假。】
【皇都或许有宿主想要知道的线索。】
出乎意料的是，冒牌白小给出了线索。
假亦真时真亦假。
林初九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许久后，他看着空间里冒牌白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现在空间里的白小是冒牌的，真正的白小不知所踪。
那么，这世间是不是也有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更何况那人还拥有和自己一样运转灵气的能力。
林初九终于明白为何看到昨日那人的眼睛会有熟悉感了。
容貌可以用易容术改变，但眼神变不了。
那种眼神他在灵魂离体时见到过，冷淡的，平静的，如冬日严寒慑人心骨。
自己要杀自己。
听起来就惊悚。
这趟皇都，不去也得去了。
“魏徊，我要去一趟皇都。”
“好。”
魏徊连原因都没问，答应得很爽快。
有了灵气的温养，储物袋里烧焦的枯木也如褪了层皮，叶片长得正旺，一股香樟叶香悄然散开。
肩膀的伤限制了灵气使用，但现在有玉石在，林初九趁着养伤的这几日将灵气引入玉石之中。
灵气滋养过的药草效果很好，才四五日，伤口已经结痂了。
林初九决定下山。
路上，两人接连遇到了很多奔赴北峪的人，直接开出了一条道。
甚至，原本荒僻的树林都有人摆起了茶水摊。
说书先生站椅上吆喝。
“那日皇上说要将北峪征为皇家用地，独吞一座灵山。”
“嘿，你说怎么着，咱英明神武的国师大人一观天象，手指就那么一掐，北峪灵山成了大家的。”
“修仙一起修，现在到处都是修仙秘技，舍得出钱买高阶修炼功法的，都可以使用仙法腾云驾雾了。”
说归说，夸张成分是一点都没减，但修仙是众之所盼，在场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个国师应该是那天射箭的人。”魏徊压低了声音。
林初九点了点头。
那么去皇都很大可能还会在遇到国师，一去就是送人头。
思索片刻，林初九决定易容。
易容后的脸普通得不能在普通，是放人群里都不会引起注意那种。
魏徊也是一样，脸上还有颗大痦子，好好一个清秀板正男子瞬间猥琐起来。
“……有点丑。”
魏徊默默放下铜镜。
林初九拍了拍他的肩，“不照镜子就不知道丑了。”
“……”
一点都没被安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