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边!”大叔随手往南边一指,撂下手后,他忽然一愣,面色变了变。
“你打听那里干啥?”
“嗯?”叶檀纳闷:“你听了后,那么慌张干啥?”
大叔看在他吃了自己一碗羊肠面的份上,便多说了几句。
“豁,小兄弟,你可不知道,那个地方,关押的可都是需要改造的人,听说都是老学究,老学究是什么?就是满脑袋瓜都是歪点子、走火入魔的。”
叶檀一皱眉:“哎呀、您可别胡说。”
“怎么是我胡说?”大叔不愿意了,“越有文化的人越是反动,难道有错吗?”
见面前的小伙子不开窍,他又摆了摆手,“哎呀,你毕竟太年轻,你不懂。哎呀、你愿意你就去,反正也不关我事,别打扰我做生意。”
语罢,大叔继续忙碌。
生怕给自己找病摊上事,毕竟这年头,谁不怕被胡乱扣帽子?
听了大叔的害怕与驱赶之意,叶檀一阵失落……但愿父母,一切还好!
他喊了一辆人力三轮:“师傅,我想去农垦集团大队。”三轮车师傅一听,立刻一缩脖,赶紧摆手。
“我可不去,除非你多加1块钱,3块钱起步。”
“额!”
叶檀再一次感到父母的危机。
“那好,我加钱,而且,您把我就撂在门口就行,而且,再多给1块钱。”
一听已经多加了2块?蹬三轮的干巴瘦,这才勉强点头。
叶檀坐在后头,三轮车顺土路朝着南面的方向前进。
“好,我要提早警告你。那里面可都是成分不好的家伙,除了地主就是富农,出身都很差,你如果改主意、现在还来得及!”
叶檀听了,心里一咯噔。
如果说成分不好,其实自己的父母比这些成分不好的,还要严重,那岂不是父母活的更是不好?
叶檀倒吸了口冷气!
见这后头这小伙子不吭声。
蹬三轮的干巴瘦又提醒,“所以,关键你可要注意,别牵连上你,看你这小伙子浓眉大眼的,如果惹祸了挺可惜的。而且,还有一点,”
说到这里,蹬三轮的干巴瘦一摇头,“算了,不说了,说多了担心犯错误!况且,我又不是包打听!”
包打听?
叶檀想到这个词,瞬间开窍。
毕竟过去有些年月里,有一种专门贩卖信息为生的人,名字就叫“包打听”!
于是,他哄了一句:“哎呀,哥,您就说吧?我,我再加1块钱,行不?”
“哦?”蹬三轮的眼前一亮,“好!看你这小伙子出门在外很不易,而且看事如此通透老练的份上,我就透露些。”
“好!哥,你快说!”
蹬三轮的缓了口气,“就是里面,正在闹病。”
“闹病?”叶檀难以置信。
“没错,是可以丢命的病!”蹬三轮车的又扭头道:“听说凡是得了病的浑身烂透,脚丫子都往下掉肉、露出白骨,最后骨头都变黑。关键是得了此病后,口眼歪斜乱抽搐还要很久,就像大白天里遇到了活鬼!”
“呃?有那么可怕?”
“没错,凡是犯病的就都被立马拉走,往一个山脚的与世隔绝的村子里一扔,就完事。”
“哦?不给治疗?”
“当然,谁接触过那些人,就会迅速传染,所以那个隔离村,里面都几百人了。关进去后,他们不哭不吵不闹,因为,毕竟他们也担心传染给旁人,所以想开了,不如扎堆抱团、自生自灭。”
叶檀听了,面色凝重。
他打心眼里起急——父母本来体格不好,过去,他只是寻思着,挨饿也就罢了,毕竟这年月,普遍如此。
可是还有浑身溃烂的病?他们二老不更是雪上加霜吗?
“师傅,您能不能蹬快点儿?”
不说还好些,叶檀这么一说,人家蹬三轮的哥、竟然脚丫子一点地——还不走了!
不知什么情况!
“小爷爷,你快拿钱,农垦集团到了!”
叶檀下来了车,远处一望,“你别胡说!这还差千米远呢!”
干巴瘦面露恐惧,“我可就不往前头去了,我害怕,担心把家里孩子染了病,那家伙,可就麻烦了。”
叶檀叹口气,一边掏钱一边问,“农垦集团外头的人如果染病,那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起扔进隔离村呗!不过,似乎只有里头的人才得怪病,外头的没有,而且还听说,这是他们犯错误了,缺德缺的,所以被老天爷惩罚!”
叶檀听了这说法,也是一哆嗦。
把蛇皮袋子搬下来后,扔给了他10块钱。
“你别找了!”
因为打听事,这加1块那加1块的,叶檀那么精明的也被整迷糊了,关键是,父母的境况太令人揪心!
蹬三轮的抢过钱,猛力蹬车一溜烟儿,屁股都离开了车座、要多快有多快,巴不得蹬飞起来才好呢。
当叶檀一抬头时,人车都不见了踪迹。
叶檀在路边发呆,自己宛若贸然空降一般,听了他们说的,浑身都发毛。
放眼看,一个门楼建筑虽然破旧,但是在这空旷的地方,也算是非常体面了。
他凑上前去,见有个大爷在破旧的门岗楼子里喝水。
叶檀赶紧挥手:“大爷,我找人。”
大爷一看,眼前小伙子风尘仆仆的样子,便问了句:“这里都是需要重点改造的人,你找谁?”
“我找叶剑之、王娟娥。”
“哦?好,他们呀?”见大爷愣神,叶檀赶紧问:“他们还都在?”
“在在,没有扔进隔离村!可能也快了!”
叶檀一听,眼前发黑!
大爷看了看手里的一个破旧记录本,迅速查找,最后点着头,“没错,没去隔离村!”
叶檀递上来的介绍信,大爷仔细看过后才放行。
叶檀背着大包小兜子,朝着里面走去,发现这个大的地尖,四周都被土坯墙与外界隔离。
为数不多的几十间土坯房,断壁残垣感,其余的,竟然都是简易窝棚。
叶檀心里打鼓,“这样的凑合,等到了冬天,该怎么整?”
往里面继续走动,半路看到的人都是衣不蔽体,而且还穿着草鞋,连一双布鞋都没有?
叶檀看在眼里,沉重在心里。
忽然看在远处,一个破窝棚处,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在巴头探脑,小贼一样。
叶檀一看那一副眼镜,顿感熟悉。
“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