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之上，永远少不了滔滔不绝。
即便大家最开始不认识，但只要坐一起吃上餐饭。
就会很快熟络，原本的隔膜就迅速消失不见。
刚开始，他们还有些拘谨，但是两杯酒下肚后，就逐渐放开。
一顿饭未过，谢端阳就已经轻松与《大上海》剧组打成一片。
甚至都没花几个钱。
毕竟这个时代，内地的收入与香江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同等水平的大餐，放在香江，怕是要多花几十倍不止。
无需刻意打听，就有更多的情报主动流入其耳中。
张掣经历得多了，自然不是没见过世面，会轻易被打动，不过他也挺有兴趣与谢端阳进行交流沟通的。
他这段时间待在内地，虽然有电话可以联系，但自己还是感觉与香江、湾湾那边多少有些脱节。
“王宇同我提起过，你也练过武术，还在电视上公开与人擂台比武？”
端起杯酒，张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谢端阳。
从其外表上看，可是全然看不出这来。
这点与王宇就有极大不同。
当年因为打架被开除后，王宇去邵氏报名当演员，与工作人员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连续掀翻了几人。
后来在拍摄《边城三侠》的时候，他一眼相中了隔壁剧组的林萃。
可不管对方已经是有夫之妇，还比自己大上八岁，开口就霸道地要求让其做自己马子。
满满的骄纵桀骜之气，一眼就能看出来。
谢端阳却是不然，从外表看去，好像与能打全然没有关系。
张掣拍过那么多部武侠片，与武师打过交道。
对武术方面还是比较了解，却也在谢端阳身上看不出什么练过武的痕迹。
不仅是肌肉、脚步、手掌这些外在表现。
内在也是。
一般而言，练武之人，气血旺盛，筋骨强健，也自带三分凶气。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了。
所以练武之人，气性也大，少不了与人动手打架。
能够收敛的，大抵是年纪与经历都见长后。
谢端阳年纪轻轻，却看不见那种锋芒毕露的锐气，实在不符合张掣的阅历。
但是又偏偏有股子说不出的从容镇定，所以饶便他阅人无数，但也有些拿不准。
听到他提到王宇，谢端阳不由一笑。
那家伙年纪已经不小，但气性依旧没见多好。
还以为是可以以一挑多的年轻时候。
在看到自己轻松制伏断水流大师兄后，也亲自过来想要搭把手。
至于结果嘛……
看样子他是觉得丢人，没好意思同张掣说。
其实谢端阳还是有些意外的，他本来还以为王宇会觉得被甩了面子。
干脆拂袖而去，不接拍《千人斩》呢。
就和当年林萃为其怀上女儿，逼宫结婚，闹得整个圈子都知道秦建戴了绿帽。
结果将其气得直接在邵氏公司宿舍里面上吊自尽。
一时间，丑闻闹得沸沸扬扬。
当时王宇同张掣拍部电影，已经进行了大半。
他无心工作，干脆大手一挥。
“不拍了！”
将剧组工作人员整得怨声载道，与恩师张掣的关系也出现裂痕。
一直到多年过去，双方都过去巅峰时代，两人才算是彻底和解恢复。
看样子，随着地位转变。
他心态作风，多少发生了些变化。
要不然，谢端阳内心其实还挺希望他就此罢手。
毕竟自己当初找他出演《千人斩》，除去其本来就是原片主角外。
也是为了借其黑道关系，转圜说和一二。
但是现在嘛，自己可早用不上这些了。
即便是要用，也有大b、陈浩南、阿乐、大d等一帮子关系不错的真正江湖大佬。
他与张彻那一套套招打斗，早就过了时代，演技上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偏偏资历还老，让他待在《千人斩》剧组当中，难免会倚老卖老，影响到片子的拍摄与制作。
不过，就算让他留着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可以轻易压服。
现在听到张彻好奇自己是否练过武术，谢端阳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只是将右手袖子挽起，然后信手抓从桌上抓起只小酒盅，握在掌中。
桌上所有人不由自主放下筷子，停下交谈，目不转睛地看将过来。
想要看看谢端阳能够搞出什么花样来。
先是“咔嚓”清脆两声清脆，然后就是“咯吱咯吱”有些让人牙酸的声音，从其掌心之中传出。
声音先是变小，然后又逐渐减弱，其实总共也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不过短短一两分钟而已。
谢端阳张开手掌，酒盅早已消失不见。
唯有一捧雪白的瓷粉，出现在其掌心。
居然是被其生生碾碎成粉。
“魔术吧？”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想出这个词语。
如果说单凭执掌的力量，就能将瓷器生生碾作成粉。
未免有些太过超乎普通人的常识之外。
不过要说是魔术杂技之类，桌子上可不止一个人，而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按说可使不出什么障眼法来。
何况谢端阳又不知道，桌上会被要求露一手，怎么会预先是想到在身上备好瓷粉。
这下子就连张掣也抑制不住好奇心，左手抓住其手腕，右手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小簇瓷粉。
触感半点儿没错。
然后，他将瓷粉扒拉干净，又忍不住翻来覆去地看，几乎快要盯出朵花儿来。
谢端阳的手上，不仅没有茧子，而且似乎比女子的手还要来得光滑细腻。
任他如何看，也不觉得能够有如此大的力量。
看的时间未免太长了吧。
张掣还要继续看下去，谢端阳却是不乐意了。
心意微动，掌上劲力勃发。
然后他就觉其掌缘传出股偌大劲力，好似巨蟒翻身，轻易就将自己手掌弹开，再也持握不住。
这下子，张掣是当真震惊了。
谢端阳胳膊、手腕，甚至手掌都没有动。
也没有抽拉的动作。
又是从哪里出来这么大的力气。
不过，如此一来，张掣倒是对谢端阳的身手再无怀疑了。
坐回原位，再次端起酒杯，痛饮了杯。
张掣眼睛转动，却是开始琢磨盘算起来。
其他人，虽然好奇，但地位年纪在那里，总不好随便开口说话。
一时间，又自开始吃喝起来。
只是没吃几口，总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谢端阳微笑地放下袖子。
虽然他的“铁砂掌”早已练成，断砖开石不是难事。
但掌心发力，让瓷盅碎成粉末，还是颇有不及。
是以他刚才运转了补全的“铁掌功”，牛刀小试了把。
内劲勃发，果然立时建功，给了众人个小小震撼。
“除去这一手外，谢先生还练过什么武功？”
那边，张掣短时间内就已考虑妥当，对他问道。
虽然资历深，年纪大。
但见了刚才那手后，他也不好在其面前拿大。
内外家掌法、步法、指法、擒拿、刀术、剑道……
谢端阳简单想了下，自己会的武功还是颇不少的。
当然，级别有高有低，都比不上被补完的“铁掌功”。
张掣惊喔了声，然后忽然开口。
“亚视的《寻秦记》还有多久正式开拍，要不这段时间，你与我也合作把？”
他这话说出，屋内气氛忽然一滞，众人神情各有变化，忍不住互相打量起来。
尤其是徐晓健、董志桦两人，最是惴惴不安。
合作，能合作什么，还不就是眼前的《大上海1937》吗？
但这片子剧本早已写定过审，电影也拍了些日子。
外加时长摆在那里，可不好随意改编，增添人物。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替换个原有人物了。
这其实也不难猜想。
毕竟谢端阳年纪外形摆在那里，张掣又是看了他武功演示后，方才有此提议。
照着年轻、身手好两点去找，就不难。
而符合这个条件的，也就只有男主林怀部，还有男二“小刀”杨蕃了。
其中，尤以“小刀”杨蕃的角色最有可能。
既然谢端阳还要去拍《寻秦记》，那么势必不能再这里待上太久。
林怀部毕竟是男主，纵贯全片，戏份重，拍摄任务重。
这些天下来，也拍了他不少戏。
如果重新开始，时间、成本都要浪费。
反观“小刀”杨蕃，戏份就要少不少，而且比较集中。
最主要地，他的戏还没拍多少，就算临时换人，损失也没有多少。
“这个张掣……”
张掣此举，多少也出乎谢端阳的意料之外。
哪有人如此做事，即便是有什么打算，也完全可以私下里去说，进行沟通。
哪里有当面说出来的道理，尤其还是在当事人在场的情况下。
这不是明明白白地让人记恨么。
但张掣却偏偏就这么做了，果然是性入霹雳。
怪不得当初一见王宇，就直接拍桌子定下，让其做自己门下的大弟子。
不过，对于他的提议嘛。
谢端阳确实是有些意动。
合拍片的路子，他本来就有想法，想着怎么去做。
但还没等他开口，张掣就自动发出邀请。
正好可以试试看效果，而且别的不说，有这份经历在。
将来自己再申请合拍的话，必然要容易许多。
不过倘若答应的话，对被自己替下的那人，似乎不怎么友好啊。
谢端阳也是艺人，自然知道这种机会，对于新人而言有多么难得。
心中想着，他视线落在董志桦身上。
说起来，这家伙运气实在挺够差的。
他十岁学习京剧，在这方面算是资质不错，技艺也精。
号称在台上，能够一口气能拧50多个“旋子”，却面不改色气不长喘。
十八岁毕业于中·央艺术团，加入京剧院二团。
而且一上来就挑梁演主角，发展也算顺风顺水。
但是就在之后，运气开始转差。
当初西游记筹备，最为重要的就是六小龄童的扮演者。
先是“北猴王”推荐自家儿子李晓春出演。
只不过其人此时已经年逾四十，自然不合适。
然后，西游记导演就有心选董志桦来演。
年纪、形体、功底什么，都是正合适。
倘若真如此发展，之后必然红遍全国。
奈何董志桦表现太好也是问题，这时候他已是二团台柱，接着就要去法兰西、霓虹巡演。
这种关键时期，京剧院当然不愿放人。
无奈之下，杨杰就又去找了南猴王。
与北猴王一样，对方也是举贤不避亲，力荐自家儿子出演。
据说，只是据说啊。
当初其实另外一名弟子水平更高，深得南派猴戏精髓，但谁让其不姓章呢。
之后的发展，大家也就知道了。
董志桦算是错过了个大好机会，虽然出国巡演的机会在当时也难得，但终究是要回来的不是。
现在，他又被张掣相中，合拍了数部片子。
奈何张掣的时代早已过去，水平江河日下，董志桦自然也没得到多少好处。
一直到多少年后的《功夫》，才算是凭借油炸鬼的五郎八卦棍重新小火了把。
再之后被人提起，主要就是因为老婆与儿子了。
也是让人唏嘘。
这大概就是娱乐圈里常说的“大火靠命”吧。
即是如此，谢端阳很快就想到了如何解决。
既然自己算是抢了他的角色，那么，再还给他个不就是了。
而且，既然他形象、身手都不错，自己也完全可以签下来嘛。
他认识的女艺人多，男艺人这边就比较少。
而且相较于香江的艺人，看内地这边的反而更加顺眼。
心中想着，谢端阳已有打算。
“董先生在京剧院，一个月的工资多少？”
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董志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心中暗自念道，香江人未免太过直接了些。
不待其回答，谢端阳又自开口。
“十倍。”
谢端阳喝了口水，语气说不出的轻松。
“谢某在香江也有几家公司，正需要人才。
无论你在原来单位多少工资，只要过来，我给你开十倍。
而且，这只是基础工资。
只要拍戏，还另外有片酬，应该比这还能再高三四倍……”
他这话说出，《大上海1937》里的那些内地演员都统统被震慑住。
三四十倍，这是什么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