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尤其是大夫、僧道、算命这行当,十分考较外在形象。
找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白发白眉的老先生往那里一立,别人看了,先天信任三分。
而谢端阳这种年纪轻轻的,效果起码打个对折。
但钟秀娴刚才被其击溃心理防线,现在又听其一语道破自己身体症状,却是不由得不信。
立刻,她脸上便自现出慌张之色。
死,她倒是不怕。
对钟秀娴而言,当年真是被债主逼得差点儿自杀。
自从改嫁过后,过的每一天都可以说是赚的。
多挣了二十多年幸福时光,死也就死罢。
只是她心中还有几个牵挂无法放下。
姚学琛连谈几场恋爱,最后都是被女方分手,惨淡收场。
程贝儿年纪尚小,才刚开始工作。
没亲眼看着子女成家立业,钟秀娴怎么也无法放心。
何况还有程兆康这个后夫,从没嫌弃她是带拖油瓶的二婚寡妇。
就算是撑,她也要多撑几年。
“此乃隐疾,钟女士你即便去医院做检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最多开些镇定心神的药物。”
谢端阳右手一引,示意她将手掌伸出。
“如果钟女士你相信我的话,不妨试上一试。”
刚才的效果还在持续,钟秀娴迷迷糊糊,本能听话地将手递过来。
然后,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来。
不见谢端阳如何动作,但见条红线从其掌中飞出。
灵动如蛇,虚虚在腕上缠绕了两圈。
然后钟秀娴便觉有股劲道落在自己寸口处位置,仿佛有人将手指按在上面。
“果然如此。”
借助悬丝诊脉,谢端阳先诊查过其右手寸关尺三部,然后换成左手。
不同的跳动节奏、力道,反映着不同的内容。
心,肝,肾,肺,脾胃,命门……
她身体各处肺腑内脏的情形,就自如同画卷般,悉数呈现在自己眼前。
再结合刚才观望的气色。
钟秀娴身体有何问题,又当如何诊治,心中顿时有了章程。
施展长春指,以指为上,以针次之。
只是毕竟男女有别,既然都悬丝诊脉了,自是不合以指运功行气。
何况,手头也无合用的针。
古代针灸名家多行金针、银针,现代医学中许多时候则是以不锈钢替代,各有优缺。
只是皆不怎么合谢端阳所用。
毕竟那些大夫,可没有内力真气这玩意儿。
今后,还需要量身打造一套针具方可。
最好是仿效古人合五金炼剑,将金、银、铜、钢等以不同比例混合冶炼而成,方才能够随心所欲。
甚至,就连目前所用的红线,他也不是十分满意,觉得材质稍差了些。
至于现在,则只能事急从权了。
心中想着,谢端阳心中一动。
红线从钟秀娴腕上脱离,但并未收回,而是如剑笔直竖起,悠然升空。
然后在其心意催运下,向着她腕上的神门穴刺去。
神门穴顾名思义,乃是神气出入之门户。
针灸按摩此穴,专门诊治心痛、惊悸、失眠、神经衰弱等症。
可以说与钟秀娴的情况,最是对症。
自从看着那根红线在谢端阳手中似乎通灵的玄奇景象后,她就已经基本放弃思考,放任对方施为。
红线刺入穴中,动作极为轻柔,钟秀娴几乎未察觉到有何刺痛之意。
但紧跟着,她就感觉有股温热之意,顺着腕部进入。
逆行向上,行至肘节少海位置,然后继续上行经上臂斜走腋下极泉。
然后再由肺入心室,最后再次流转,经指尖少冲处,再次抵至腕部神门穴的位置,完成一个小小的循环。
钟秀娴轻呼口气,舒服闭上眼睛。
感觉自己四分之一的躯体如浸温水。
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畅惬意。
让人不由自主放松身体与心神,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抬起。
不过,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则是身体的其它部位显得无比的难受。
如被凉风吹,冷水浇。
“钟女士,现在感觉如何?”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当她就要沉沉睡去时,谢端阳终于再次开口。
只见他五指张开。
红线抽出,自行收回,重新缠在腕上,被袖口遮掩挡起。
钟秀娴睁开眼睛,茫然失神。
足足过去七八个呼吸,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来不及回答谢端阳问题,钟秀娴只是细细体察着身体的细微变化。
具体什么很难一下子用言语说清楚。
只是感觉身体很舒服很放松,说不出的顺畅。
之前心里,总是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石头,又像是积着乌云。
然而现在,却是被直接掀开,现出被遮挡着的阳光。
她用手摸摸胸口,以前这里时而感觉到有隐隐的心绞痛,医院也查不出来。
这件事,钟秀娴没有告诉老公、和一双子女,免得他们担心。
但是现在,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中想着,她视线迅速巡游,寻找起刚才放下的镜子。
钟秀娴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她五官端正俊俏,年轻时完全称得上句美女。
要不然,也不可能吸引到程兆康这种钻石王老五,死顶着家族的压力也要娶过门。
只不过在入门前毕竟也是辛苦过几年。
而且这二十多年,在程家也是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行差踏错,有什么气,也只能憋在自己心里,吞咽下去。
所以眉眼间总是看着有些凄凉哀愁的意味。
但是现在,却是舒展开来,简直称得上容光焕发。
像是刚做过护理,状态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
反观谢端阳,却没有刚才的神采飞扬,而是多了丝疲惫感。
显然,刚才此举对其消耗不小。
“谢先生……”
钟秀娴真心实意地改换了称呼,正要要表示感谢。
就见谢端阳挥挥手,然后闭上眼睛。
“你体内郁积了多少年的病根,不是一次就能拔除干净。
要打通十数处穴道,补泻结合方可根治。
平日里,也可以吃些清心养肝的汤水。
算下来,起码也要花费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听到这,钟秀娴毫不意外,甚至还觉得已经很快了。
只是很快,她又想到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医疗费怎么算。
总不好让这位神医谢先生白白出手罢。
但如果拿钱……
少了不消说,体现不出自己心意。
但如果多了,感觉也是怪怪的。
钟秀娴担心,万一谢端阳是那种高风亮节的人,似乎就有些拿阿堵物侮辱对方的意思。
虽说看起来,拍风月片与不慕名利的高人逸士,完全像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东西。
正常人都不会将两者联系起来。
不过亲身体验过堪称妙手回春的神奇医术后,谢端阳目前形象在钟秀娴眼中已经有高深莫测的神化趋势。
无论做什么,都必然有其道理。
“医者父母心。
扶危济困,本就是我辈正道的份内事。
所谓诊金之说,莫要再提。”
感受着她眼神中传递过的念头,谢端阳适时拿捏起架势来。
恨不得就地生出五缕长髯来,在那里抚着。
“如果钟女士当真有心,我倒也有件事还要请帮忙。”
顿了顿,谢端阳将打算在大鸿图中预定席位准备庆功宴的事情说出去。
听到是这,钟秀娴心思大定,满口答应下来。
他老公虽说只是小股东,但同时也负责管理着大鸿图的许多事情。
只是腾出几张席面来,真得算不上为难。
“对了。”
问过谢端阳,将时间、席面档次等信息记在随身备忘本中,看着上面内容。
她才忽然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被治着治着,居然就给抛在了脑后。
钟秀娴原本是想要问清楚他给姚学琛、程贝儿等算命时,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故意的。
但是现在,似乎没什么必要了。
这里面有着很符合常情理的逻辑在。
谢端阳是神医,医术是真的,所以他是高人。
那么那些命理术数方面的本事,自然也做不得假。
所以,他说的话自然也是真的。
心里未必经历了如此复杂地递进推衍,但钟秀娴已是选择相信那些话。
回想着这,她刚刚好转的心脏不由再一次揪紧。
如果说谢端阳所言为真,那岂不意味着前夫姚天保当年真得没死,而且会在近一两年来重新回到香江。
自己捅儿子姚学琛的生活当中?
想起那个精于千术,无情无义的前夫,钟秀娴立刻又慌了神。
像是野外的动物见到天敌时一样,动也不敢动,手足冰凉。
她有心向谢端阳求取个建议。
既然高人连这都能推算到,那么自然也该知道如何化解才对。
但是这次,谢端阳没有如她期望的那样。
只说自己只是将看到的东西说出来而已,至于如何化解,并不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
他只是提醒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他们之间的家事,自然应当由他们自行处理解决。
钟秀娴听得似懂非懂,有所得,又有所失地告辞离开。
谢端阳没有再过多插手他们家事的意思,送走了对方后,将手在脸上一抹,复又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虽说目前他体内内力真气总量算不上多么浑厚。
不过只是针灸疏通一处穴道而已,实在花不了太多力气。
之所以表现得疲惫,倒有九成是刻意为之。
这是人的人的固有惯性。
如果自己表现得太过轻松写意,那么对方反而会觉得不够珍贵难得,怀疑其价值作用来。
甚至心理影响生理,刚才诊治的效果或许要小小打上个折扣。
再次关上办公室门,谢端阳这次没有继续行功运气,而是在里面演练起“长春指”来。
钟秀娴的毛病不轻不重,恰好适合“长春指”的发挥。
如果对方真得患了什么绝症,亦或者遭受重创,危在旦夕。
也不是“长春指”,最起码不是自己目前的长春指所能拯救挽回。
经过给她施针运气,这次自己也多出不少经验。
对“长春指”这门武学的领悟再上一层楼。
而且,刚才他触类旁通,却是又偶发了灵感。
主要是关于将来“长春指”发展方向路线。
或许可以针对明星艺人,尤其是女艺人同贵妇,开发些修身美容的功能在里面。
与针对权贵一样,可以笼络人脉关系,同时或许还可以扩大下商业版图什么。
针对高品位男性,有着“男人装”这本杂志。
而对于高品位的女性,更有她们孜孜追求的东西。
这可以归入“长春指”,本身固有的养生保健范畴之内,但又有着微妙的差异不同。
或者说是其中更精细的一条分支。
不过这些,注定是要花费不少时间摸索就是了。
不过,由此及彼,谢端阳倒是另外想起件事。
话说回来,自己当初在《金瓶梅之官人我要》当中,可是掺杂了不少私货来着。
就是不知道那些东西,会不会被系统鉴定然后当作奖励反馈回来。
如果试探的成功的话,完全可以与“长春指”形成联动,开发出一整套操作出来。
所以,这就又回到了那个原本的问题上来。
还是电影票房、评价同影响力。
票房越高,奖励就越发丰厚。
不过现在,谢端阳也想不到什么其它更好的办法来增加热度,刺激票房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者看看在下画后,还有没有查漏补缺的机会。
而相比这,目前倒是另外一件事更为迫切。
在乾坤影业当中,一起与其它员工加班到傍晚,谢端阳方才挥手告别,驱车回家。
默默吃过饭,盘坐运功一个大周天,估计着时间到了。
谢端阳起身下床,从柜子中取出套衣服进入洗漱间中换装。
再用上些化妆的手法。
除非是十分熟悉的人擦肩而过,否则很难认出自己来。
打开窗户,看眼外面天色。
今夜无月,只有几颗星星稀落挂在夜空。
“很好,月黑杀人夜。”
谢端阳满意点点头,身如狸猫,轻盈翻过窗户,然后顺着管道下楼。
一气呵成。
暗色衣服与楼体颜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