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换好衣服来到厨房,沈泽林已经开始揉面,袖子微微挽起,露出白皙有力的胳膊。
随着揉面的动作,江澜好像隐隐发现了,瘦弱的少年,他胳膊上好像还有肌肉。
难怪能将沈父留下来的大弓拉满,一箭射死一只成年的野猪,那时少年还不到十三岁。
这力度,简直可以用天生神力来形容。
哪怕是吃过大力丹的她,也没办法做到。
沈泽林感受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哭出来的胳膊上,微微侧身挡住大嫂的视线,不自在的开口,“大嫂,面团我快揉好了,你去菜地拔个白菜和几根小葱回来。”
“噢好。”江澜转身出了厨房,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她只是好奇偷看一眼而已,怎么就走神让人当场给抓住了呢。
还好小叔还小,不然就尴尬了。
他们叔嫂单独共处一室,本来就有诸多不便,以后她行事要更加小心一些。
别给小叔招来闲话,影响他后面的娶妻。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也不假。
沈泽林擀的面条,劲道,薄厚均匀,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干。
面条下锅,江澜挨着锅边打了两个荷包蛋。
小叔染上风寒,一是冻到了,二还是身子长得太快,营养没跟上,太过操劳导致的。
所以得好好补补才行。
沈泽林将面条下锅,就出去洗手去了,等回到厨房时,面条已经出锅,盛到了碗里。
吃了一大半,他才看到碗里的两个荷包蛋,愣住了。
又看了看旁边嫂子的碗里,一个也没有。
此时他哪能不明白,鸡蛋是大嫂特意给他做的。
“快吃啊!看着我干什么?”江澜看着他的目光,有些不解,难道是她刚刚烧火把锅灰蹭脸上了?
用袖子擦了擦,没有啊!
沈泽林看着大嫂,固执的想从她嘴里得到答案,“大嫂,你碗里为什么没鸡蛋?”
“你身子弱,需要补补。”江澜低头喝了一口汤,“而且我不喜欢吃荷包蛋。”
这话是真的,并不是场面话。
她喜欢吃炒鸡蛋,鸡蛋糕,唯独不喜欢荷包蛋。
沈泽林却误会了,认为她是不舍的,才故意这样说的。
之前家里的鸡蛋,都是拿去镇上换成银钱,大嫂根本舍不得吃。
眼眶热热的,连忙岔开话题,他怕当着大嫂的面哭出来,吓到了她,“家里的油不多了,我下午再买些板油和肉回来。”
江澜点了点头,买肉刚好给沈泽林补补,少年还是太瘦了,小脸煞白煞白的,一点颜色都没有。
公婆去世后,家里的腊肉断断续续都吃完了,再也没挂过。
沈泽林年纪小,进山的次数本就不多,每次打来的猎物,都会第一时间卖去镇上的酒楼,换成银子。
家里吃的都是陷阱里有时捕到的兔子,野鸡之类的小东西。
仅剩的一点兔肉,在早上已经做成了肉粥,所以家里一点也没了。
下午沈泽林离开后,江澜捡了一些小石子,在院墙外面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
打算晚上吓唬吓唬周源,先收些利息先。
…………………………
时间很快就来到傍晚,沈泽林到底没听江澜的话坐车,背着满满一筐东西,在天黑前回到家。
江澜知晓他节省惯了,舍不得花银子坐车,也没有说什么,默默的收拾沈泽林好带回来的东西。
有些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从锅里拿出给他一直惹着的姜汤,让他温热喝下,又端来饭菜和汤药。
吃完便让他回房休息,风寒本就没好,又折腾了一天,怕是累的不行。
沈泽林叮嘱道,“大嫂,既然你想好了,那你晚上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不要管。”
江澜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本想说让沈泽林也别管,又怕他误会,可能是经历的太多,少年的心思敏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让人心疼。
入秋后的天,白天慢慢变短,夜里变长,吃过饭差不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江澜端着一盆热水,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房间。
差不多过了戌时,村里就彻底安静下来,偶尔响起两声狗叫,或者鸟儿的叫声。
江澜在古代待的久了,慢慢也能从外面的天空,看出时辰。
虽然不是太准,但也差不多八九不离十。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按照上一次他们约好的时间,外面的鸟叫声准时在院墙外响起。
只不过短短几声过后,再也没了声音。
沈泽林不放心,怕周源摸进院里,再用花言巧语哄骗大嫂。
特意拿着大棒子在院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周源的身影。
而大嫂的房间安安静静,门窗紧闭。
像是没听到声音一般,应该已经睡熟了。
沈泽林在院里守了许久,确定周源不会再来,才回到房间。
江澜听到响动,翻了个身,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执拗,在院里受了半晚上,明天风寒怕是又得加重了。
村里第一批鸡叫声响起,躺在地上如死尸般的周源,突然发现他躺的地方变了,又回到了沈家院外。
他挣扎好多次,才爬起来,撒腿就跑。
鬼知道昨夜他是怎么过得,明明他是在沈家屋外,却像是去了阎王殿,走了一遭。
他见到了各种鬼,吊死鬼,舌头拉的长长的,可恐怖了。
无头鬼,只有一具身体在那蹦蹦跳跳,还跟他打招呼,诡异的他好像还能听懂。
老色鬼,一双色眯眯眼睛打量着他,像是要扒光他一样,就跟他去花楼看见姑娘们时的表情无二,简直太惊悚。
还有淹死鬼,小儿鬼,饿死鬼,撑死鬼,等等太多太多,他差点没被吓死。
还见到了阎王爷,阎王爷说他作恶太多,要将他下油锅,经历七七四十九才能再次投胎,而且还只是畜生道。
他也真真实实感受到被下油锅,烹炸的感觉。
感觉他的灵魂都在颤抖,那感觉太真实了。
周源从这一夜开始,被吓病了,整天嘴里说着胡话,周母请了大夫也没有,最后还是神婆来给安了神,才好一些。
经过一场大病,周源身子变得弱柳扶风,其心思却一点也没收敛,本就不富裕的家为了给他治病,更加雪上加霜。
连一月一次的荤腥都见不到了,他再一次把主意打到江澜身上,没想到就是这让他提前受到了惩罚。
这些都是后话了,我们言归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