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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酸枣,阳光格外明媚。

酸枣县衙内衙,已被临时改造为太上皇驻跸的行宫。

身披铠甲,手执尖锐的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将小小的内衙护卫的密不透风。

赵佶坐在大堂上美滋滋地吃着地方上供来的水果,目光落在台阶下一个人身上。

那人脑大肠肥,身着县令官袍,脑袋上顶着一个明显比他那脑袋小了好几号的官帽。

肥胖的县令双手拘谨地放在身侧,垂着头毕恭毕敬地站在阶下。

赵佶却是看着县令越看越顺眼。

伸手拍了拍身边两个佳人的手,而后坐起身来,赞道:“王县令,不错,很不错!”

“如此贫瘠的酸枣,竟然能有如此规模的县衙,为朕准备的吃喝用度,与在开封时也相差不多,看得出来你很有上进心呐!”

王县令闻言心头一喜,但不敢抬头,只是恭敬地跪在地上,臀部高高撅起。

口中高呼,“官家龙行酸枣,此乃小县莫大的荣幸!,当不得官家夸赞!”

赵佶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

县衙外的鸣冤鼓咚咚响起,赵佶眉头微微一皱。

不满地看着阶下的王县令问道:“什么事?”

王县令抬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泛着油光的汗珠子,抱拳紧张道:“官家放心便是,八成是有刁民前来闹事,微臣这便去前衙处理!”

“嗯!”赵佶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快之色。

王县令就那样恭敬地跪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赵佶才微微一摆手。

“去吧!”

“是!微臣遵旨!”

王县令顿时如蒙大赦。

急忙起身再次对着赵佶行了一礼,后退三步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待王县令走后,赵佶这才睁开眼睛,冷哼一声,“哼!扫兴!”

而后看着身边的两位佳人,笑道:“来!继续!”

当王县令出了后衙步入衙门大堂之上后,先前的唯唯诺诺与战战兢兢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人的腰背瞬间挺直了起来,一双绿豆般大的眼睛散发出摄人的寒芒。

大堂上,两边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将县衙大堂衬托的格外威严。

堂前,跪着一名不知哪家学院的学子,另一边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头儿,正抱着自己的腿哀嚎着。

大堂正中,‘明镜高悬’四个簪金大字,显得熠熠生辉。

王县令坐定大堂,一个高个子干瘦的师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坐在堂案一侧边上的小桌案上。

待一番气派摆足之后,王县令这次猛地一拍惊堂木,一双绿豆眼在堂上跪着的两人身上快速扫过。

“威武~!”

衙役们点动着水火棍,按照流程办事。

王县令再次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所为何事!还不速速在本官面前一一道来!”

地上那老头儿急忙跪着向前一步,哀嚎道:“青天大老爷呀,要为小民做主啊!”

伸手指着堂上另一边跪着的学子道:“是他,就是他把我撞倒在地,把老汉的腿给摔断了!非但不赔偿,还反咬小老儿一口,说是我自己撞断的!”

又拖着腿对着堂上的王县令叩首,带着哭腔道:“青天大老爷,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王县令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再次一拍醒木,“你且肃静!先前何人击鼓鸣冤啊?”

早已被老者气的脸色发青的学子,闻言怒视着一旁的老头儿。

而后对着堂上端坐着的王县令拱了拱手,“县令大人,在下桃源书院学子,王介甫!”

有指了指那老头,“今日前往学院的路上,发现这位老者倒在地上,遂好心上前扶起。”

“哪知却被这老者反咬一口,非抓着小生,一口咬定说是小生撞的,张口便是索要白银二两!”

“小生被其纠缠,出于无奈,这才前来击鼓鸣冤!”

王县令眉头皱起,看向王介甫的目光越发不善。

就这个小子,刚才击鼓,让他在官家面前还未来得及表现,便惹得官家龙颜不悦。

再一听只是如此小事,心中怒火更甚。

堂上那老头却是大急,指着王介甫骂道:“没天理呀!亏你还是学子,撞到了人竟然还反口无赖,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污蔑!你这是污蔑!老人家,小生好心将你扶起,你为何要对小生如此污蔑?莫非为了几个腌臜银子,连面皮都不要了么?”

“你……”

“啪!”

老者的话还未说完,大堂之上惊堂木再次响起。

王县令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此时本官已然明了!”

王介甫急忙跪正身子,恭候王县令发话。

在他看来,县尊是同样饱读诗书之人,定会拆穿那卑鄙老者的面目。

哪知,王县令开口一句话便是让他大吃一惊。

“学子王介甫,撞上人在先,诬告他人在后!更是胆大包天,恶人先告状,敲击鸣冤鼓。”

“本官宣判:判罚王介甫纹银二两,赔付于被他撞倒的老者!”

“另,为正学风,判其杖二十!即刻行刑!”

说罢,王县令伸手往堂案上的签筒中抓去。

王介甫闻言大惊,急忙对着王县令拱手道:“县尊大人明鉴,小生当真未曾撞到这位老人家,只是出于好心才将其扶起!”

“另外,小生有同窗可为证!”

王县令绿豆大的眼睛一翻,冷哼一声,“哼!尔等既为同窗,定是沆瀣一气,其言辞岂能为证?”

“再者,哼哼,人若不是你撞的,你为何要扶?”

王介甫闻言错愕地看向大堂之上,明镜高悬四字之下的县令大人。

跪正的身子,肩膀不由得一跨。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所学的四书五经,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

不是他撞的,他为什么要扶?他就不能扶吗?

王县令的宣判,顿时引得围观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那王二麻子游手好闲惯了啊,我经常见他在街上碰瓷儿呢!”

“可不,这小伙子要倒霉了!”

“哎!谁说不是呢,好人没好报啊!”

“是啊,没想到现在做善事都这么难!”

“……”

王县令将一众百姓的话听在耳中,顿时大怒地连连拍打着醒木。

“肃静!肃静!”

众百姓慑于县衙的威严,纷纷安静下来。

眼见场面安静下来,王县令不屑撇了撇嘴,刁民就是刁民!

于是,伸手抓向签筒之中。

就在此时,大堂外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这位县令,怕不是姓王,名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