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后应陶儿的丧礼不日举行,一国之父薨逝,典礼十分隆重,除了宫里的后君们,朝中大半的官员也相约前来吊唁,唏嘘最近的北牧似乎不太安稳,右相杜欣前脚刚走,这会儿应陶儿竟也随之而去,前后相差不到两月,实在是让他们的心中浮想联翩。
而在这期间,摄政王钟离沁的身影竟一次也不曾出现过。
钟离沁这会儿正在小皇帝寝宫里陪着呢,前两天钟离念音没见到爹爹时常哭闹,她身为小姨,自觉的填补了这个空缺,三岁的孩子不记事,果然如她所想,哄了两天就好了。
另一边,君后下葬皇陵的事宜还等着钟离沁前来做决定,可偏偏摄政王一副全然不想管的样子,让宫侍们十分为难,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在其耳边轻语几句。
钟离沁听了,摆了摆手。
“同葬?孤什么时候说要让他与胞姐同葬了?”
宫侍没想到钟离沁会拒绝,就算是小皇帝在场,他也管不了了,回道:
“这…君后生前与先帝伉俪情深,按照惯例,理应同葬,或者是并列一位的。”
“孤说了不行,并列,他也不配。”
怀里还抱着孩子,然钟离沁却毫不遮掩对其生父的厌恶。
“这皇陵这么大,他就非要挤在那里吗?随意找个地方算了。”
“殿下,这不妥呀!”
“嗯?”
一道冰冷的目光看过来,宫侍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是…是奴多言,都照殿下说的。”
钟离沁这才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又怎知胞姐一定想看到他呢?还葬在一起,面对面的多膈应啊,还有,孤才不想他下去之后与胞姐告孤的状呢。”
“是,奴这就将您的话传达给太常卿。”
既不能与先帝同葬,还不能并列一位,这一国之后看似风光,实则还不如一个普通的贵人呀,当然,这话宫侍只敢在心里嘀咕,战战兢兢的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宫侍走后,钟离念音这才仰着头,看着钟离沁,一脸懵懂的问道:
“刚才那个哥哥是在说爹爹吗?什么叫皇陵呀?”
“皇陵是我们祖宗待的地方,你长大了就知道。”
“爹爹也在皇陵里吗?姨姨不是说他远门了吗?”
“没错,爹爹去的地方就叫皇陵,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现在你这两条小短腿是走不到的。”
钟离沁语带调侃,果然惹得小皇帝嘟起一张嘴,猛地从摄政王的怀里蹦了下来。
“朕的腿不短,朕在后花园里跑的时候,他们都抓不住朕的。”
他们,自然说的是照顾小皇帝的宫侍们,这般稚气的话语,把摄政王逗笑了。
“是是是,我们念音跑的可快了。”
“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个嘛,姨姨也不知道,但你放心,爹爹会写信回来的,还叮嘱孤要好好看你的功课呢。”
提到功课,小皇帝不乐意了。
“不嘛,好不容易爹爹不在,姨姨就不要看朕的功课了。”
钟离沁故作犹豫,方才回道:
“那好吧,但你可要乖乖的哦,想孤不看就要乖乖的学,要是让孤听到太傅告你的状,那你的屁股可就保不住了。”
“才不会,朕念书还是很乖的。”
钟离念音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保证,她不是不爱念书,只是不爱做功课而已,在她小小的脑袋里,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字要写好多遍,明明都记住是怎么写了,写字可累,她才不要呢。
“太好了,爹爹不在,没有人管朕的功课了!”
“是啊,没有了。”
也再不会有了。
“好耶!”
小皇帝举着两只手欢呼起来,抱着摄政王的胳膊开心的不得了,这一大一小的,看起来分外和谐,让后头看着的宫侍们觉得毛骨悚然。
午膳过后,小皇帝小憩去了,钟离沁的耳边这才得了片刻清闲,听宫侍说周芜已到,便点头去了景阳殿。
周芜是南亲王的小儿子,由于南亲王的封地在亓州,周芜也很少有机会能回到皇城里,他们也是小时候的情谊了,时至今日,已有七八年的时间未见。
按辈分讲,周芜与文琅一样,也算是个亲戚,钟离沁坐在殿中,手上捧着茶盏,不多时便看见周芜的身影出现在殿外。
她招了招手,主动与其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进来吧。”
闻言,周芜神情紧张,十分不安的咽了口唾沫,他是被钟钟离沁邀请过来的,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接到邀约,若不是碍于摄政王的身份,他还真不想过来。
虽然与钟离沁从小便相识,但比起钟离眠,钟离沁性格孤僻,他们的关系实在是说不上有多好。
走到钟离沁五米外的距离站定,周芜行了个礼。
“周芜参见摄政王。”
“无需多礼。”
钟离沁抬手示意,宫侍马上领着周芜到一旁坐下。
“周公子,我们是不是许多年不见了?”
宫侍奉上了热茶,而周芜也口干舌燥,可他太紧张了,竟不敢喝,听到问话,战战兢兢的回道:
“应当有七年以上了,或者八年。”
“八年两个月,孤还记得呢。”
“是,是吗?能得殿下惦记,是周芜的福气。”
“何必拘谨,说起来,咱们还是表姐弟,怎么,见到了孤,你很害怕吗?”
明知故问,周芜在心中腹诽,然面上不显,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不知殿下唤我到皇城来,所为何事?”
就连寒暄几句也不愿意?也罢,钟离沁笑了笑。
“据我所知,周公子应该还没有婚配吧?”
“…未,未曾,前些时日,家里给了一些人选,但都不满意。”
这个回答倒还实诚,钟离沁眉宇一挑。
“是吗?孤没记错的话,小时候你好像很喜欢跟着文琅到处跑,现在可还喜欢她吗?”
文琅吗?怎么突然提起文琅来了?周芜讶异的抬起头,文琅这个名字其实已经许久不曾在他的心里出现了,可被摄政王这么一提起,他竟隐隐有所期待。
“喜欢说不上,但当时我们关系确实还不错。”
相比起钟离沁的话,那真是好了不要太多。
“她现在就在皇城,我们三个倒可以像老朋友一样,聚一聚,顺便孤再与你谈,叫你前来所谓何事,你觉得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