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皱着眉头,指着那东边的方向给钟离沁看。
“就是那儿,那两间小房子是他们的,孩子卖了以后,莫夫郎整日以泪洗面,见到他家女人就要吵架,那赖子也是家里横,对自家郎君又打又骂的,孩子被卖了没多久,莫夫郎就上吊自尽了。”
说到此,老两口摇了摇头。
“莫赖子一点也不把她夫郎当回事,人都死了,也不舍得花点钱做个后事,还是村里人一人搭把手,给点钱给埋在了后山里,后来又过两年,那赖子喝完酒回来,不小心掉到了河里,这才没了。”
原本好好的一家四口,就这么在村子里消失了,那房子也一直空了下来。
听了这么多,钟离沁与文琅两人均没有说话,文琅是在唏嘘莫衍如此悲惨的身世,而钟离沁却觉得若莫衍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那就更加不会舍得丢下两个还未满月的孩子了。
两人顺着老两口指着的方向,到了东边的村头,果然,不多时便看到了一间小院,房屋已是破破烂烂,屋檐上还有好几个破洞,既不能遮风,也不能避雨,实在是难以住人,然钟离沁眼尖的发现了,这间小院有被人收拾过的痕迹。
是莫衍收拾的吗?这人真在那儿?
文琅想要过去,走了几步才发现钟离沁突然杵着不动了,她疑惑回头。
“姐,怎么了?不是那吗?”
“是那,我们没走错。”
毫不犹豫的回答,只因摄政王已经见到了那心念的人,文琅回首再看,当即睁大了眼睛,那小屋外头正在晾衣裳的人,不正是莫衍吗?
“找到了,那我们赶紧去…”
“站住。”
见到小影卫身影的那一刻,钟离沁承认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可她却发现,比起火急火燎的冲到那人面前,质问为何离开,她更想知道,莫衍的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离开摄政王府,又是否真的是莫衍想要的?
她一声令下。
“回去派人到这里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告诉孤,不要让莫衍发现。”
文琅表示不能理解,人已经找到了,再走个几步路就能相见,为何临门一脚放弃了呢?
“为什么啊?我们找的这么辛苦,得赶紧把姐夫带回去啊。”
“找到他,又有什么用呢?”
钟离沁语带嘲讽。
“孤是没了之前的记忆,但孤知道,莫衍像这般离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孤若是把他带回去又能怎样呢?关起来,让他恨孤?”
文郎当时被这话给梗了一下
“姐,你怎么突然间多愁善感起来了?不问清楚,怎么知道姐夫为什么要走?”
钟离沁却不是这么想的,昂起下巴,神情一如既往的桀骜。
“孤改变主意了,孤倒要看看,离开摄政王府,他是怎么生活的?”
现在的她就如同失去了一只珍爱的鸟,鸟长着翅膀,若是本就想离开,抓回来,也还是会等待下一次逃跑的机会,所以抓回来是最没意思的方法,若能让鸟自己飞回笼子,才算是驯养成功。
说到此处,忽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再次涌来,让钟离沁皱起眉宇,猛地扶住了额头。
这般不适的样子,吓了文琅一跳。
“姐,你怎么了?”
钟离沁将手放下,回道:
“没什么,有些头疼罢了。”
“你是不是今天太累了?确实有点累,我好久没走20里路了。”
就算是骑着马来的,也颠的屁股疼呢。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文琅突然一拍手掌。
“不过嘛,头疼也有可能是你快要恢复记忆了,太好了,姐,你要长脑子了。”
“…”
被摄政王的眼神盯的发毛,文琅干笑一声,连忙找补道:
“嘿嘿,姐,你知道的,我人就是嘴快,其实没那意思。”
钟离沁没有回话,而是转身就走,她才长舒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连忙跟上。
…
莫衍是在城里买好了东西才回到陵水村的,一是想回家看看,二是也是怕被钟离沁找到,不过嘛,他发现自己好像是想多了,他还是在城里呆了两天才走的,在走之前摄政王府里没有一点动静,让他有种自己存在与否没有任何区别的感觉。
也是可笑,明明是他自己先害怕被妻主抓到的,现在见没人找他,又不高兴起来了,莫衍甩了甩头,将那心中孤寂的感觉赶走。
回到陵水村时,莫衍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这般激动,十几年没有回来了,他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找不到家的方向了,可那身体里的记忆让他出了城门,回家的路就这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其实这些年,他曾经偷偷回去过一次,那是在五年前了,他还在魅阁的时候,魅阁的主人觉得他容貌甚好,一直在努力的培养他,若单教武功,那倒还好,他还是愿意学的,可狐媚之术,他就怎么也学不会了,学不会也不想学,学的不好就要挨罚,忍饥挨饿,被痛打几十板子丢到黑屋子里反省,他实在无法忍受,就偷偷逃了出来。
五年前那次回家,他是抱着希望的,他也想知道爹爹如今过的怎样,是不是卖了他和哥哥之后,娘亲拿了钱会对爹爹好一些,他不怪爹爹,他知道爹爹也是迫不得已。
可没想到,得到的却是爹爹已死的消息,自那以后,他便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至于那一个嗜酒好赌的娘亲,不在亲人的范围里面。
他去爹爹的坟里看了,没有选择与娘亲相认,娘亲也不在家,家里头乱糟糟的,好似许久没有人打扫过了,他想着,那个女人大抵又去哪里鬼混了。
他没有多留,仔细的清理了一下爹爹坟上的杂草,便回到魅阁去了,因为逃跑,他遭到了一顿毒打,但庆幸阁里没抛弃他,不然的话,那他就连唯一的庇护所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