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莫衍没有回答,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没有。
或许安神香的作用让他记不住钟离沁的话语,以至于第二天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又一次躺在摄政王的床上的时候,一脸茫然的盯着那绣着繁复花纹的床帘看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
他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感受着那已不再陌生的怀抱,十分艰难的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向自己身后,果然,钟离沁熟睡的面容映入眼帘。
他猛地转回头去,抬起双手摸了摸自己,在触碰到脖颈上的齿痕时,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便感觉到身上因为熟睡而被暂时忘却的酸软感卷土重来。
难道昨晚的梦并不是梦?他真的和主子…
还不是因为雾花才做的,这…这怎么可能呢?!
莫衍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一时间只觉脑子都要炸,主子并不是因为雾花而跟他欢爱的,也就是说,主子是清醒的,也就是说,主子她知道…
怎么办?怎么办?他是什么时候暴露的?难怪呢,难怪主子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如此反差,原来是早就知道他就是那个解药的郎君,他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主子就像看猴一样看他。
那主子为什么不揭穿他呢?是因为当初解药的人居然是他吗?也是,他身为一个下人,与主子的身份差距太大了,那苏公子和黎公子哪个不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主子都看不上,何况是他呢?
而主子刻意不管他们之间那个宠幸女人的传言,也不过是利用他膈应苏家和黎家罢了,现在不就另选了风家的公子为夫吗?
对,这样子便说得通了,主子选了风谦宁,很快风谦宁就会嫁入王府,正式成为她的王夫,而他和主子,本就是因为雾花才阴差阳错的有了第一次,也因为雾花不得不持续后面的几次,直到药效结束。
在外人看来,他467还是个女人,就更不可能与主子有什么结果了。
也正因为如此,主子才不揭穿他,而是将错就错…
莫衍脑补了一大堆,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他小心翼翼的从床上坐起身来,再次回首,望向钟离沁。
那好,既然主子选择将错就错,那他也当做,不知情算了…
但主子已经发现了他是男扮女装,这可是欺骗,是大罪,现在留着他,是想打算等雾花的药效过了再对他进行处置吗?
莫衍啊莫衍,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你怎么就这么傻,这么笨,什么都干不好呢,整天闷在影阁里练武有什么用,当上了贴身影卫又有什么用?怪不得当初会被魅阁嫌弃,说他愚笨便赶了出来,现在想想真是有原因的。
想到此,莫衍吸了吸鼻子,两只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大腿,才忍住没有呜咽出声。
突然间,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从床上蹦起来,砰的一声双膝跪在地上。
“主,主子。”
“…”
钟离沁没有回话,小影卫这般如见了鬼的样子让她有些不爽,她能感觉的到,虽然这人以前也十分畏惧她,但从未像今天这般胆怯至此。
她坐起身来,伸手想将人扶起,却没想到,在将将碰到莫衍的那一刻,这人突然间速度极快的往后一仰,避开了她的搀扶。
钟离沁伸出的手一僵,面色难看起来。
“主子。”
莫衍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张脸憋的通红。
这般抗拒的样子,让钟离沁皱起眉宇。
“你又怎么了?”
不耐的语气,让莫衍把头垂的更低,活像只成精的鹌鹑。
“没,没什么…”
“有什么话你就说,孤又不会对你如何。”
“回主子,属下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是吗?她还以为经过昨晚之后,小影卫会有些新的想法呢,比如改变主意,给她那冷清的后院添添人数什么的。
说没什么,倒是新奇,而且这一副怕她有所表示的样子,令人不爽,她堂堂摄政王,向来只有别人舔着脸讨好她,哪有她主动勾着唇角,巴巴求别人的时候。
她保证,莫衍若是开口要个名分,她也就顺着给了,这个反应,全然在她的意料之外。
想起昨晚这人哭着喊着若是怀了孩子,便做不成影卫了,钟离沁冷笑一声,暗道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宁愿做卑贱的下人,也不愿往上走几步,做个主子。
也罢,既然这人装傻,她便随了他的愿,机会她已经给过,没把握住,怨不得她。
“既然没什么好说的,便退下吧,孤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洗漱完了回到这里来。”
“是,主子。”
莫衍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来,一时忘记了自己此时酸软的身子跟不上反应,踉跄一下,整个人又跪了回去。
膝盖上的疼痛并没有如想象中到来,摄政王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莫衍抬眸,对上一双无波无澜,如往常一般淡漠的凤眸,慌乱的撇过头去,起身跑走了。
怀里倏然一空,钟离沁看着莫衍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恼意。
她走出门外,对着留守的下人吩咐道:
“在孤书房里打杂的童侍,唤钊儿的,把他叫过来。”
“是,殿下。”
…
莫衍一溜烟跑回了偏院,躲到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时,整个人这才松懈下来,倒了一杯早已冷却的茶水,咕噜噜的便吞入喉中。
怎么办呢?他男扮女装的事情暴露了,届时,主子会如何处置他呢?在圣上生辰宴的时候,他就已经犯过错了,捡回一命,还能跟随在钟离沁身边是他运气好,这一次,他的影卫生涯怕是真的走到头了。
钊儿呢?对,他还没来得及跟钊儿说主子要把他送出府嫁人的事儿呢。
压根没有洗漱的心思,莫衍草草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出门找人去了。
可到了钊儿的房里,却没有看到人,去了书房,也没有见到,一问才知,钊儿已经被传唤到主院了。
主子就这么急把钊儿送走吗?到底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