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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鱼枯坐一宿,脑海里时而是阿翁教自己韵律,却被自己气得跳脚的画面,时而是囚吾自刎时飞溅的血液……

白起为何要对自己说那一番话?他希望自己做什么?

自己自断臂膀,这才侥幸得以让秦王放下杀心。

难道真的要等到秦王薨逝,阿政继位,才能重新出世?

历史难道真的就一成不变吗?如果阿政并没有如历史那样,成功登基呢?

……

樵夫紧紧藏好钜子交给自己的密信,快步走在乡间小道上,抄近路向邯郸奔去。

这一带尽是秦军,不方便放信鸽。

白起透过营帐缝隙,看着樵夫灵活如猴,左闪右躲,消失在远处。那小女郎,会做何选择?

白起随手下了一枚棋子之后,便不再管后续。

回咸阳的路上是慢悠悠的,白起连马都不骑了,直接缩在马车里看兵书。

“三军统帅,便这般惫懒?”许多鱼凑过去,想偷看他在看什么兵书。

白起将毯子盖在腿上,将竹简离许多鱼远点:“老朽年迈,何必苦撑?”

许多鱼坐直身体,不满道:“你身为人师,连兵书都不给学生看?”

白起扔给许多鱼一叠书简,摞起来几乎要将许多鱼淹没。

许多鱼艰难地将竹简分成四堆:“这是何物?”

“秦律。大秦依法治国,男子六尺五,女子六尺二算作成年人,要受法律约束,负刑事责任。”白起说完,虚空对着许多鱼比划一下高度。

许多鱼沉默了,六尺二也就一米4左右……

许多鱼拿起秦律,开始研读。

这本叫《法律答问》,通常是提供给秦朝官吏做法律解读用的。里面有各种案例分析,读起来还挺有意思。

“武安君,若是侏儒,身长一直不足六尺,那岂不是可以一直逃脱法律制裁?”

“……”这个问题很刁钻,白起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命樵夫传递何消息?”

许多鱼将竹简翻得哗哗作响:“给你敬重的大王,增加点小麻烦。”

白起叮嘱道:“轻些翻看,你在击乐吗?”

许多鱼放慢动作,与白起商量道:“回咸阳后,我给你一好物,你将我塞入军中,如何?”

白起叹气,用竹简轻敲许多鱼的脑袋:“前些日子才教过你,要耐心。”

“我掀起的风浪,自然要乘风而上。否则,岂不是白费功夫?”许多鱼认真地翻看秦律,万一被人抓到小辫子,出师未捷身先死,冤不冤?

白起拿书的手,顿了顿:“看你拿出何物吧。”

两人不再沟通,静谧的车厢内,偶尔响起一两声翻看竹简的声音。

——

廉颇在参加完蔺相如的葬礼后,便归封地了。

赵国境内,哀泣声不绝于耳。

邯郸城中,平民百姓不敢言秦国虎狼之师,却将满腔愤恨泄在许多鱼身上,甚至连廉颇也受到了舆论的牵连。

赵王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苏代身上,他哥哥苏秦能佩六国相印,想必他应该能成功说服应候范睢。

廉颇回到家中,却发现老妻已病倒在床。

“夫人,我归家了。”廉颇握住廉老夫人从被褥中伸出来的手,十分冰凉。

这被褥,是许多鱼命人缝制的。

时人睡觉时,只穿一两件寝衣,和衣而眠。

许多鱼穿不习惯,便命人缝制被褥。

送给廉颇和廉老夫人的这两床被子,是将上好的狐狸皮毛裁剪拼接成一大块,再用三层麻布包裹住。

盖上去十分保暖,以前廉老夫人盖一会,就觉得热,现在却手脚冰凉……

廉老夫人努力地想挤出一丝笑意,但只扯动嘴角。

廉小夫人一直随侍左右,急忙将温热在炭炉上的陶翁,倒出一小杯热水,递到廉老夫人嘴边。

廉老夫人小饮几口,便不再喝了:“蔺公之事,可处理好了?我本该亲身前往。”

“蔺公岂是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之人?你勿要多思忧虑,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廉颇将夫人的手塞进被褥之中。

“我儿……”廉老夫人的眼角闪着泪花。

廉颇若无其事道:“当日大王下令换将,符儿运送完最后一批粮草,就会回来。想来,他是不会在那二十万赵卒中的。许是,在路上耽搁了。”

廉小夫人跪坐一旁,小声啜泣。

廉老夫人像是被这话鼓励一般,原本灰暗的眸子,燃起求生的亮光:“夫君言之有理,我要好好等着我儿归来。”

廉老夫人惦念的人太多:“多鱼她……”

廉颇笑道:“她在秦国呆得很好,一直都有叫人带信给我们,叫我们全家赴秦。”

廉老夫人笑弯眼睛:“等我儿归来,我们便一起去寻她。”

“善。”

廉颇陪伴着夫人,直到夫人安稳入睡,这才稍作洗漱。

廉颇没告诉夫人,按照符儿的行军路线,可能会和白起的2.5万骑兵在百里石长城附近相遇。

1000赵军对上2.5万秦兵,很大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廉颇走到许多鱼的书房,那精密的沙盘依然摆在宽大的书桌上。

廉颇将代表秦赵双方的旗帜,摆在沙盘上,一幕幕惨烈的厮杀,仿佛出现在自己眼前。

45万军士,死伤殆尽。

赵括,赵国的罪人也!你有何面目,去见你阿翁?

30多万大军,居然被40多万秦军给死死围困住,滑天下之大稽!

廉颇呼吸急促,恨不得当初自己宁死抗命!

屋外寒风呼啸,赵国的命运全靠苏代了。

封地里流民们,缩在自己的土窝子里,时不时去瞧一眼土窝子里的存粮,忐忑的心瞬间安稳下来。

刘煓顶着寒风回到土窝子,抱住过来的季儿:“我儿是越来越胖了。”

刘娘子挺直腰,小腹微微凸起:“可打探到消息?”

刘煓放下儿子,扶着刘娘子坐下:“廉将军的亲卫告知我,女君的处境不太好,但无性命之忧。”

“大郎他们……”刘娘子心急地问。大郎和二郎,非要跟着黑豚,一起护送女君,如今两国交战,音讯全无。

刘煓吞下略微发凉的栗饭:“待你生下这胎,母子康健后,我们就赴秦!赵国在求和,等你生产完,局势也就安定了。”

刘娘子轻声叹气,这一胎,来得实在是不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