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直下到翌日中午才停息,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了雪地上,带起一片莹光。
呼啸的风似乎刮累了,不知道躲在了何处休息。
苍冥,苍孓拿着工具在清理帐前的积雪,雪下的很深,若是不用轻功,一脚踩进去,都没到了膝盖上方。
众位士兵也都走出营帐,深一脚浅一脚的趟在雪里,艰难的清理着积雪。
姬烨尘听到声响,缓缓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垂眸看向睡在旁边的景南洲。
见他呼吸平稳,脸色润泽,这才放心,缓慢的抽出被景南洲压在脖子下面的手臂。
坐在床边上,另一只手不断的揉搓着。
武功再厉害,手臂被压了一宿,还是会麻的。
缓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去,火盆中的炭已经燃尽,只余黑色的灰烬。
帐内有着丝丝的寒气,自己倒是不觉得,景南洲怕是会有些难忍。
回身给景南洲掖了掖被角,起身拿了火折子燃炭,等火盆燃起,热气逐渐晕开,才往外走去。
帐外雪厚的已经从帐帘的缝隙中散落进来,微微掀起一条小缝,立刻有雪块从外头落进来。
苍孓和苍冥已经将帐前清理出了一块空地,此时正轻手轻脚的铲着营帐四周的积雪。
苍孓轻轻碰了下苍冥的手,用气音聊着天,“你说那孔沛,是因为殿下伤了他,抓回去折磨一番,还是因恨生爱,对殿下........”
苍冥眉梢轻微的抖动了一下,避开他的手,一声不吭的去清理另一边。
苍孓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抬眸看了一眼,也不在意,再次凑到他身边,“巴丘国求和,说不定会送和亲公主,除却大皇子,似乎就只剩下殿下了,会不会又落到殿下头上。”
“应该会。”苍冥破天荒的回了一句。
和亲本就是一种政治联姻,打输了就和亲,这是常态。
太子已经废了,大皇子正在议亲,六皇子七皇子还小,似乎只剩下殿下了。
苍孓习惯了他闷葫芦的性格,没想到他会回答,还跟自己一样,小心翼翼的用着气音。
怪模怪样,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一侧头,就看到了掀了帘子出来的姬烨尘。
心中一跳。
殿下他没听到吧。
立刻站直了身子,恭声说道,“见过殿下。”
观察了一下姬烨尘的神色,继续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姬烨尘将帐帘盖了个掩饰,才低声回道,“无碍,还在睡着,叫杜大夫过来一趟,再去厨娘那边看看,想办法将雪清了,煮些粥来。”
“是。”
看来殿下是没听见,顿了下苍孓继续说道,“殿下恕罪,昨日忘了说,陆将军被大雪阻在了风烟城,一起被困的还有巴丘国使臣,说是陆将军还与人打了一架,一时半会,不回来。”
姬烨尘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回事?”
“陆将军派了人回来,说是因为谈判事,具体他也说不清楚。”
姬烨尘沉吟了一会,也知道姑父做事有分寸,“行,我知道。”
转身前沉眸扫了两人一眼,“背后非议主子,看来南洲罚的轻了。”
苍孓身子一僵,果然还是听到了,苦笑着应了句,“是,属下领罚。”
苍冥目光微闪,跟在姬烨尘身边数月,自然也是了解他的,直接撩袍跪在雪地上,“属下知错,殿下恕罪。”
姬烨尘‘嗯’了一声,准备进帐前又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头看着苍冥,“鲁正呢?”
苍冥道,“鲁副将晨间便带队去附近村庄查看,属下正准备赶过去。”
“嗯。”姬烨尘声音低沉,进帐前又睨了一眼苍孓。
苍孓:“..........”
不是,那他呢?
苍冥悠然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的雪,瞥了一眼苍孓,“还不去叫杜大夫,去找厨娘煮粥,然后.....去受罚。”
苍孓眼睛瞪的老大,“为啥我要受罚,你就不用!!”
“认罚是你自己说的,我又没说。”苍冥说完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苍孓:“...........”
合着他跪一下就行,自己就得受罚???
突然发现苍冥这人还真狗。
默了默认命的去找杜大夫。
姬烨尘刚进来就看到景南洲睁着眼盯着帐顶发呆,快走两步,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南洲,你醒了,还冷吗?”
景南洲侧了侧头,眼神带着懵懂,意识渐渐回笼,想起了昨夜的事,拍了拍的手,“没事,吓到你了。”
景南洲第一反应不是在乎自己的身体,反而担心他吓到。
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姬烨尘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了他脖颈之中,头顶拱了拱景南洲的侧脸,“是我不好,你不要多想,我去打水给你洗脸。”
景南洲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抬了抬手,手腕处的淤痕被细致的涂了一层药,一夜过去,已经消了很多。
不多时,姬烨尘端了热水和杜大夫一起走进来。
杜大夫又给景南洲细致的诊看了一番,“王爷不必忧心,以后多注意些,善加保养,与正常人无异。”
景南洲倒是没什么忧心,该知道的谷天医都已经交代了,斜眼看了一眼姬烨尘,示意杜大夫跟姬烨尘再说一遍。
真正担心的,是面前的这个人。
杜大夫不情不愿,“殿下若是再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你死了,王爷都还能续弦。”
姬烨尘一口气梗在喉间,张了几次口,都没想出反驳之词。
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景南洲,“南洲,他说你要续弦.......”
景南洲被这两个闹的,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眉心,狠声道,“杜老说的对,你若先死,我便续弦,以后你也不能与我合棺。”
杜大夫本来抚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热闹,一听这话,心道了一声,不好。
立刻收拾药箱,脚底抹油的跑了。
姬烨尘瞬间红了眼睛,也不知是真气到了,还是装的。
手指紧握,指尖都失了血色。
景南洲看他的样子,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