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建安。
虽然被称为“暴风女相”,但左天泪本人丝毫看不出如她称号一样的强硬气质,少女生的极美,一身普通的素色衣裙穿在身上,反倒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柔美恬静之感,她静静的坐在桌案前,玉手轻抬间,一份奏折已经落好了玉印。
“这份留下,交给陛下审阅,其他的统统打回去。”左天泪指了指厚厚一摞奏章中硕果仅存的一份,随后轻轻揉了揉眉心,柔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疲惫,“都说过了,我讨厌各种华丽的格式,通篇八百字还没看到正文,真是......”
“先生,”身旁的侍女悄然上前,小心收好了一摞奏章,轻声开口说道,“户部尚书来访。”
“哦?小莳来了?”少女略带倦意的脸庞上划过一丝亮色,随后轻笑一声,“不必通报了,直接让她进来吧。”
“是。”侍女微微鞠躬,转身退去。
不一会,房门轻启,走进来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
少女一身青衫,外罩仙禽官袍,不知是官袍过于宽大,还是少女的身材太过娇小,一身正二品的袍服穿在身上直接将少女的身形全挡了起来。与一向偏好简朴风格的左天泪截然相反的是,少女的头上戴着各式各样的簪花,走起路来一晃一晃,让人时刻有些担心太过沉重的发饰会不会压得少女抬不起头。
“泪!”看到左天泪的时候,少女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可一抬起头,头顶的簪花就叮当乱响,让她不得不停下了继续的动作。
“你们下去吧。”看到这一幕,左天泪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对着周围的侍女一摆手,侍女听令退下,顿时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怎么了,今天不在你的户部数你的金子,来我这里干什么?”左天泪轻笑一声,素手微倾,潺潺水声在茶盏中轻响了起来,顿时淡淡的茶香在静室里升腾起来,“还是说,又有哪些应付不来的官员,让我帮你摆平?”
“我才不是总需要泪帮忙的人呢。”听到这话,少女撇了撇嘴,老实不客气的坐到左天泪面前,“难道没事就不能往你这边来吗?”
“可以可以,”左天泪失笑道,随手揉了揉少女的黑发,“毕竟来大夏这么久,你可是我唯一的师妹哦。”
左天泪自己并不是建安人,而是来自大夏一个名叫査川的学派,而头戴簪花的少女名叫楚春莳,是自己的亲师妹。
查川学子凋零,大多流散四方,上代宰相在偶然间游历时发现了左天泪,感为天才,又因为少女的师傅早在几年前逝去,于是将左天泪收为弟子。在少女当上大夏丞相后,便将自己的师妹也接了过来,共同治理当时风雨飘摇的大夏。
楚春莳性格绵软,甚至有些胆小,以至于左天泪虽然知道自己师妹在农商方面极有天赋,可一直不敢让她单独处理事务,生怕她的性子被大夏这些老奸巨猾的官儿欺负了去。
不过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左天泪发现自己多虑了,自己这位师妹软是软,看起来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但一旦涉及到钱财这方面,整个人好像直接换了样子,每一笔钱能被她精打细算的掐算到每个铜子的程度,左天泪甚至见过她跟因为策划修缮京都道路预算过巨而超过十名官员唇枪舌战的画面,那画面看的左天泪都不由得有些无语。
在与大萧的战争中,人人都说暴风女相在后方调度得当,粮草供应从来没出过问题,但左天泪自己清楚,这背后自己的师妹占了多大功劳。
“对啦,听说虞姐姐跟白姐姐出征回来了。”两人品着茶,楚春莳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急忙说道,“今天应该就已经返京了。”
“嗯?”左天泪微微一愣,随后恍然的点了点头,“对啊,两个月前玫芩带兵征讨南越,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不过,”说到这,左天泪忍不住苦笑一声,“她怎么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以虞姐姐的实力,打胜仗应该毫不奇怪了才对,区区一个南越而已。”楚春莳嘻嘻一笑,“要是哪天虞姐姐吃了败仗,这才会动静大才对。”
“还是别了。”左天泪翻了个白眼,在楚春莳的头上轻敲了一下,看着后者吃痛的捂住头,这才轻笑一声,“不过你说的的确没错,区区一个南越而已。”
“你说,”突然,楚春莳轻声开口,“如果陛下全力支持的话,大萧会不会早就......”
“你这丫头这张嘴啊!”左天泪气的一把捏住了楚春莳的脸蛋,狠狠掐了掐,“皇家的事也是能随便讨论的?”
“窝不舅似嗦嗦......”
“当今陛下已经很好了。”左天泪松开被自己掐的眼泪汪汪的少女的脸颊,轻声说道,“敢于放权给我们,只要我们还在,大夏就会一直强盛下去,我坚信。”
“不过,想灭亡大萧还是不太现实。”左天泪摇了摇头,“虽说云琴雅被木家那两个老贼弄走了,但大萧还是有能人在的。”
“木家那两个老头?”楚春莳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木元焕可能还有点本事,那个木元贡......呵。”
“木家虽然势大,但是却不是我所担心的。”左天泪再次摇了摇头,“我担心的是大萧的昭明帝。”
“萧帝?”楚春莳奇道,“一个亲政三年连政令都没发下去过的皇帝,有什么好在意的?”
“天日昭昭,晦暗终明,萧帝的志向不小。”左天泪轻轻皱了皱眉,“而且,从三岁登基,至今已经十六载有余,就算之前有稷下的亚圣保着,可如今亚圣已经失踪三年,你可见过木家两个老贼奈何的了他?”
“不是又出了个新圣吗......”
“你当圣人是大白菜,扎根在大萧的菜地里不成?”左天泪又好气又好笑,又在少女的额头上点了点,“好了。不提这些没边际的事了,我们去元帅府吧。”
“好久没见过玫芩跟梓了。”
“好~”
与此同时,大萧汴梁城外。
一辆牛车慢慢悠悠的行驶在大路上,在城门守卫惊疑的目光下,吱呀作响的晃进了汴梁城。
“老爷,这......咱们怎么走啊?”侍从一鞭子摔在牛屁股上,转过头有些为难的问道。
“啊,直着走,不用拐弯,看见宫墙停下来就行。”
“不用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牛车的后面,一个黑发有些杂乱,面容普通的青年慵懒的枕在身后的一个大酒坛上,身上的儒袍随意披在身上,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反正,大萧应该也没人敢拦我的车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