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阮捏着鼻子走出屋子,绕开再次在屋子地面上乱跑的蟑螂,窜到了廖亭源的旁边。
钥匙放在她身上。
“哪里哪里!”
陆梨阮晃得钥匙哗哗响。
就见廖亭源蹲在一个,被他打开的行李箱旁边儿。
这个行李箱上面,也有一把密码锁。
廖亭源看见陆梨阮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开了句玩笑:“男主人这个人吧,有些事情上还挺专一。”
陆梨阮一下子,就明白他说的意思了。
这行李箱上的密码,应该和他电脑上的密码是一样的。
陆梨阮点点头,又摇摇头。
“也可能是,密码多了容易混吧,反正我所有的……”
陆梨阮说到一半儿,声音收了回去,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瞧着廖亭源。
廖亭源觉得好笑:“行,这回我知道,你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密码了。”
陆梨阮扁扁嘴:“那又怎么样?你又不知道我密码究竟是什么?”
廖亭源露出一个,颇为高深的神色,上下端详着陆梨阮,直在阴暗的灯光下,他那张好看又苍白的脸,把陆梨阮打量得有点儿发毛了……
“你,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摆出这种表情?很吓人的!”陆梨阮缩了缩肩膀。
“现在这里面,只有我们两个活物,我们活物之间,要抱团儿……别吓唬人了,好吗?”陆梨阮把手放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非常严肃地对他说道。
廖亭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只是继续看着她。
“你到底什么意思嘛?”陆梨阮挑眉。
“我们相处的时间长一些,说不定,我也能像猜中男主人的密码一样,猜中你的密码呢?”他低声幽幽道。
陆梨阮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廖亭源真挺有吓人的天赋的,要是他想要吓人的话,确实是有一手。
“你提醒我了!等我回去,我就把所有的密码 都换成一串乱码,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我看你怎么猜,你要是能猜中,你就去买彩票吧,到时候你中个大奖,我们俩就都不用工作了,就平分了当咸鱼就行了。”陆梨阮虚张声势。
结果廖亭源突然眯着眼睛,温柔地笑起来,一扫刚才故意摆出来的阴森之气。
“小心到时候,你自己也记不起来。”
“别拿你那老年人的记忆力和我比!我年轻力壮,我记忆力巅峰!”陆梨阮被他前后堵得,实在是有点儿羞恼成怒。
一巴掌拍在廖亭源的后背上:“快点儿开箱子了!你不知道咱们现在时间紧,任务重啊?”
“你现在真是学坏了……你再也不慈祥了!再也不像妈妈一样宽容温暖了!”陆梨阮嘟嘟囔囔道:“把盒子递给我啊!”
廖亭源找到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
陆梨阮从他手里接过来,来回仔细端详着。
怪不得钥匙这么小呢,原来这个盒子,也这么迷你呀……
陆梨阮想不到,里边能装什么东西,对于男主人来说这么重要。
陆梨阮捏住那把小钥匙,试探着,从看起来非常结实的小锁里面伸进去。
“咔哒”一声,果真适配!
就是这把锁的钥匙。
盒子打开了,里面放着……
陆梨阮看着里面两个小东西,甚至连这个小盒子的一半儿,都没有占满。
有些疑惑,伸手,把它们拿了出来。
这两个东西,一个是一个U盘,另外一个……
陆梨阮摆弄了一下。
廖亭源接过来,按了一个地方,那根笔形状的东西,上面有一个小屏幕亮了起来。
“是录音笔。”
“录音笔?”
陆梨阮心说,自己还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
平时都是在什么悬疑电视剧里,或者是故事里面,听到这种东西。
没想到现实生活里,还真有人买它。
“先看看u盘里面是什么吧,正好电脑是开着的。”
陆梨阮提议道。
两个人回到主卧室那边,把U盘插在了电脑上。
U盘里面东西很少。
就仅仅是一些视频,和一些图片。
陆梨阮本以为,还是那些他们找到的,被贩售出去的虐待动物的视频。
其中一部分,也的确是。
但两个人接着往下翻了翻,就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那些被贩卖的视频和照片里面,两个人的声音,都被加了变声器处理。
而且只有戴着手套的手,和穿着雨靴的脚出镜。
根本就辨别不出来,他们两个究竟是谁。
可这些照片,明明白白地,拍到了一张脸。
不是男主人的。
男主人长什么样,陆梨阮和廖亭源都知道,是一个斯斯文文,带着眼镜的中年人。
而照片里,是另外一个,比他看起来要年轻不少的,邋里邋遢,头发油滑滑的垂在肩膀上,肤色偏黑的男人。
陆梨阮从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应该是,住在这里的那个主人。
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不讲卫生了!
身上的衣服,这一块儿污渍,那一块儿污渍……
手指甲里面,也是全都有黑色的污垢。
但奇怪就奇怪在于,这人好像……没有意识到,有镜头在拍。
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镜头,而且角度都是偏下,或是拍摄的一些背影侧脸。
有一种非常奇怪的违和感。
陆梨阮想了一下,皱起眉,试探着问道:“是偷拍?”
“对,这些角度都不是正面拍摄人像的角度,而且对方没有察觉到,证明这些都是男主人,偷偷拍下对方的样子。”廖亭源表示认同。
“我靠!”陆梨阮缩了一下脖子。
拿过鼠标,嫌弃地在上面垫了张纸巾,才继续往上滑动。
滑到比较前面的照片,然后点开照片的具体信息,发现,照片拍摄的那个日期,和男主人设备密码用的那个日期,很相近。
几乎差不了几天。
他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在偷拍这个人了!
廖亭源点点头,神色冷冷的。
“应该是从他第一次,与这个人联系上的时候,就已经防着对方,并且做好了,以后要将对方推出去顶这件事儿的准备了。”
陆梨阮这才彻底反应过来。
男主人拍这些照片,应该不只是防着对方,为了在现在这种时候,拿照片威胁对方。
因为男主人根本,从来就没有认为过,自己的恶行会被曝光。
自己会被人发现做了这种事情,他拍摄这种照片的目的,最有可能的是,如果有一天,这事情捅出去,让人知道,惹了众怒之后。
他就将这个人,直接反手送出去,这样他就可以金蝉脱壳。
反正对方也没有什么能拿来对付他的证据。
真是心思缜密,又无比的狠毒反社会……
虽然说从洛丽塔和廖亭源的角度来看,这两个人,就是共犯关系。
一起做着,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并且从中谋利。
可大概在男主人的眼中,那人根本就算不上他的共犯。
因为根本就不够格!
他甚至觉得那个人蠢笨得,只配当一个替罪羊,只配被他摆弄,被他所欺骗,被他丢弃。
他远远高于那人之上,无论是学识,智商,社会地位等等……所有一切。
他从心里面瞧不起那个人。
至于为什么,要跟那个人一起做这些事情。
大概是因为……
廖亭源轻蔑道:“因为那个人,甚至比他更早,开始了这一项,他从小到大一直都不敢,只有在他父亲去世了之后,才终于放纵自己的事情。他需要一个引路人,需要一个带他开始做这些事情的人。”
“其实他就是个畏畏缩缩,心中歹毒至极,扭曲变态的胆小鬼,又是自视甚高的自恋狂。”
陆梨阮经常觉得,只要廖亭源想,或者是在他生气,愿意袒露自己的尖锐的时候。
他说话总是非常一针见血。
而且总结得非常到位。
廖亭源这个人,好像是可以洞悉所有,他想观察的人……
陆梨阮有时候也会好奇,从他的心里,他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他会不会,其实也完全洞穿了自己呢?
可这个想法吧,有的时候陆梨阮在脑海中,闪过一下后,又突然觉得:我有什么好被对方看穿的?
他看穿我又能如何?
看穿我,只会发现我只是一个表里如一又心地善良的文盲……
想到这儿,陆梨阮心里面就松快多了。
“那你说男主人,若是原本就准备了这一手,到最后,他会把这个共犯推出去。”陆梨阮琢磨。
“他可不是那种会心慈手软的人,也绝对不会优柔寡断,让他发现任何不对头的地方,他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陆梨阮自己没想通,总觉得这里面,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儿……
这个故事讲不通顺!
虽然说,大体上都过得去,但是就是不通顺,好像哪里有些细节卡住了。
“你说这是一个突发事件?”廖亭源很快接上她的脑回路。
陆梨阮正在纠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时。
廖亭源就已经,把她的想法准确地说出来了。
陆梨阮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廖亭源此人,实在是太善解人意!
就是这种感觉!
好像整件事情,都是突然发生的,而且速度极快。
比如说,正常一件事情发散出去,需要一周的时间……
可是男主人这件事情,好像从被爆料出去,到被众人所知,到他的工作场所被人找到,然后人消失不见,躲藏起来,一件事儿接一件事儿的发生,中间根本没有任何间隙。
就好像穿珠子……
一个接着一个穿进去,最后才能成为,一条首尾相接的手链儿。
那这条手链儿,最后是谁戴上了呢?
当然不是男主人,也不是这个共犯,因为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
陆梨阮以前听过一句话,不知道是在哪个书里看到的。
好像是说,想要找寻一件事情的真相,就像从乱麻里,找到线头儿一样。
而当你捋着这根线往前时,你最终会找到,那个从中获益的人。
任何事情发生,都不是没有理由的,一旦有冲突,有死亡,那其中99%的情况下,都存在着利益。
利益可大可小,可被人清楚的感知到,也可能是令旁人无法理解的。
就看大家能不能找出,藏在下面的利益究竟是什么了吧……
陆梨阮学着侦探的样子,声情并茂的向廖亭源阐述完自己的观点。
得到了廖廷元的一个大拇指:“说的很好,特别聪明!”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又觉得,这里面除了他们满足了自己的癖好,并且从中谋利了之外,我没有看到还有什么地方,是有利益的。”陆梨阮挠挠头:“这会不会就是剩下的那1%呀?”
“别太早下结论。”廖亭源把u盘里面的东西,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确定并没有遗漏之处。
突然廖亭源的声音一顿,他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陆梨阮。
但陆梨阮已经发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发现什么了?”陆梨阮微微眯起眼睛,抬起手,从指头缝中,往外小心的观看……
生怕一下子,看到什么冲击力太大的东西。
廖亭源脸色也不好看。
陆梨阮还没看到电脑屏幕呢,先看见他的脸色,顿时神经都绷起来了!
而即便做了这样的准备,当视线在移到电脑屏幕上时,即使廖亭源已经及时的,将亮度拉到最低。
陆梨阮依然一下子,那股子反胃的感觉就涌了上来……
画面中是小猫的尸体。
而那些尸体,放在冰箱的冷冻柜里!
那个冰箱……
他们两个刚刚,就在厨房里面见过!
陆梨阮顿时浑身血液都凉了。
下意识靠在廖亭源的身上。
这回不是故意撒娇假模假式的了,陆梨阮拉着他的袖子还不够,几乎要把整个人,陷进廖亭源的半边儿胳膊里了。
“你说……那些小猫的尸体……会不会,现,现在还在……”陆梨阮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颤。
两个人的视线,一起缓缓的转了过去,面向客厅的方向。
即使现在,他们两个看到的,只有这间卧室的门。
“真的假的啊?”陆梨阮喃喃道:“你说,是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东西,无论是人是猫还是蟑螂……都是死在这里,而且尸体就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