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阮并不知道靳树禾成绩进步得这么快,因为靳树禾没有告诉她。
这两个月,靳树禾发现了,梨阮姐对他的每个问题,都能回答出来,还能很好的辅导他。
这样的成绩,对于梨阮姐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靳树禾出于的确有些被惊到的心理,这么觉着。
要是陆梨阮知道他的想法,只能说:那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上学的时候别说年级前五十名了,我连年级前二百名都没进去过。
梨阮姐好像也不知道高三考试得这么频繁,平时也不问自己成绩有没有提高。
自己总不能……直接把排名表递到梨阮姐面前,特意告诉她:看,我的成绩进步了!
靳树禾脸皮薄也不是那样性格的孩子……
倒是温北,的确有点上心了。
“你姐开不开小班补课?我给钱!我是真想听听你姐怎么教你的,你这也进步得太吓人了!”
靳树禾收拾着书包,没有理会他。
温北又在后面喋喋不休:“要是说,有的人进步是一日千里的程度的话,你比他们还快,你是……磁悬浮式进步!”
“扑哧——”
前面已经站起身的赵静怡,听到温北的话,忍不住被逗乐了。
“哎!你怎么在那捡乐子呢?”温北扁扁嘴。
“你自己说话声音大,还不让别人听了啊?”赵静怡瞪了他一眼,忽而顿了一下。
“你们两个周末有时间吗?”她问道。
“有什么事儿啊你?”
“我和几个同学约了周末要一起去放松下,去看个电影,然后一起去吃饭……你们两个来吗?”
她说完,余光看了一眼靳树禾,然后又急忙补充道:“刚考完试,大家想出去放松一下,人多不是热闹嘛!你们也一起来呗!”
“都有谁啊?”温北一向喜欢热闹,颇为感兴趣地问道。
赵静怡报了几个名字。
“我不去了,我周末有事情。”靳树禾背好书包,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啊周末?”赵静怡有点不死心地追问道。
靳树禾认真道:“学习,做家务,和姐姐一起去商铺里装修。”
赵静怡:……
听起来就很充实的样子。
完全不像是为了不去,而随口的敷衍。
靳树禾向来不撒谎,也觉得没必要撒谎,该是什么便是什么,藏着掖着做什么呢?
撒谎大多是后天养成的,比如家长老师定规矩有要求,很多孩子就会撒谎。
做错了事情怕被发现责怪没,也会撒谎。
但靳树禾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撒谎的必要。
家里面没人管他,学校的老师知道他的情况后,也总是宽容以待。
他不是爱惹事的孩子,循规蹈矩也不做出格的事情,所以撒谎在他这儿没什么用处。
“你们好好玩。”
发现两个人都在看自己,靳树禾又补充了一句。
显然,赵静怡对温北的邀请,只是为了搭着靳树禾一起的,靳树禾说不去,她对温北去不去也没多大兴趣。
温北也没注意她,而是听了靳树禾的话后,忽然兴致勃勃地问道:
“树禾,我啥时候周末去你家玩儿呗!我看看咱姐教你学习,到底有多出神入化!”显然他并没有放弃刚才的话题。
温北以前并没主动提起过,要去靳树禾家里找他。因为那时候靳树禾的情况,他有所了解。
但现在,靳树禾和他姐姐在一起住,温北大大咧咧的也没坏心思。
不过是高中男生间去对方家里玩玩,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他又好奇……
可这话听在靳树禾心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总不能很严肃地拒绝,说什么呢?说梨阮姐不同意同学来找自己?
梨阮姐不是那样的人……靳树禾知道,他不愿撒谎把原因推到梨阮姐那儿。
他从前没地方去的时候,是温北收留了自己好些次,可他怎么答应呢,靳树禾也觉得不妥。
他也……不能那样随意,真的将梨阮姐家,当做自己可以支配的场所。
好在温北只是随口一说,转脸又和赵静怡讨论,周末到底要不要出去玩儿了。
陆梨阮大学里的铺子基本装修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晾一晾,然后自己买一些桌椅,动手做些软装了。
“你不用每周都陪我过来的,你在家安心学习就行了。”
陆梨阮这话已经说了好几个礼拜了,但靳树禾还是坚持每个周末,都陪着陆梨阮一起过去。
上次碰到装修工人那样的事情,靳树禾想尽可能地过帮帮梨阮姐。
“你真厉害,居然能坚持一个月不睡懒觉,太坚强了……”陆梨阮迷迷糊糊地在地铁上,真诚而佩服地对看不出一点困倦的孩子,竖起大拇指。
差不多半个月后,周一靳树禾上学的时候,还没等进教室,走到楼梯转角那块儿,看见赵静怡和一个……其他班的女生站在那儿
那个女孩子被赵静怡半挡住,站在阴影里,头发没有扎起来,留着厚厚的齐刘海。
看不清脸,因为她低着头,好像……还在哭着,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们两个不知道凑在一起说什么,但听到脚步声时,都噤声扭头看过去。
“靳树禾,你怎么来的这么早?”赵静怡故意找话问他。
“我们俩一组值日。”
“哦哦!”
赵静怡当然记得,但刚才就是随口瞎问的。
“你要和她聊天吗?有事的话,我帮你值日吧,时间还早。”靳树禾觉得那女孩子都哭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啊!没事儿!我等一下就回去了!谢谢你!”赵静怡耳根红了一下。
靳树禾从她们俩身边走过时,瞥到一瞬,那个女孩子哭得眼睛红肿的脸。
果然,一直到靳树禾把两人的活儿都干完了,赵静怡也没回到,直到早读的铃声响起,她才急匆匆踏进教室。
“谢谢谢谢!”她坐回座位,小声地道谢。
“嗯,没事。”
赵静怡见靳树禾没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小地松了口气。
靳树禾对女孩子之间的种种不感兴趣,可等晚饭的时候,他又见到了那个女孩子。
学校高三的学生,因为和别的年级学生上课放学时间不同,所以搬到单独的高三楼。
高三楼每层得厕所建得都很大,下课能排得上队伍。
其他年级虽然楼里面也有厕所,但位置少。
从教学楼往后绕,经过楼后小树林里的小路,还有一个建在室外的两层厕所,女厕一楼,男厕二楼。
天气好的时候,不少学生选择去这个厕所,也顺便能溜达溜达。
但现在是冬季学期,北方的气温低到出门直跺脚的程度了,大部分学生宁愿在教学楼里面排着。
但扔班级垃圾的地方,还是得经过后面的小路。
靳树禾拎着半人高的垃圾袋,没穿外套,就穿了件儿单薄的校服,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北方这个季节,天黑的很早,大约四点多就擦黑了。
靳树禾走到小树林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靠外墙那边,传来像是争吵的声音。
是几个女孩子。
突然声音变大,一个女孩子的喊叫声很是刺耳。
是十分难听的骂人的话。
随即,一个人影猛地冲了出来,朝着高三楼那边跑去,后面还跟着几个依旧骂骂咧咧的女孩子。
这么冷的天气,她们改成窄脚的校服裤子下,还露着脚踝,其中一个女孩子散开的头发该烫成了大波浪。
离得近了,靳树禾闻到了一股烟味儿。
“看什么看啊傻逼!”
她们没想到靳树禾没声音地站在这儿,被吓了一跳。
波浪头发的女孩子朝着他骂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靳树禾微微皱起眉,他没在意那人骂自己,刚才那一瞬,他视力敏锐地看到,前面跑过去的那个女孩子,正是早上跟赵静怡在走廊上说话的那个。
靳树禾觉得有些奇怪,还有些不对劲儿。
等倒完垃圾回去时,赵静怡也吃了饭回来。
见靳树禾停在她座位旁,仰起头:“靳树禾,你有什么事儿吗?”声音里隐隐有喜悦。
“刚才我去倒垃圾,好像看见……你朋友,被几个女孩追着跑。”靳树禾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就把看见的说出来。
赵静怡脸上的喜色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恼怒,她对靳树禾点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一扭头,就从教室跑出去了。
正撞上打球回来的温北。
“她咋了,谁惹她了?一脸生气样儿?”温北莫名其妙。
靳树禾摇摇头,没说什么。
等放学时,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值日生。
赵静怡洗完抹布,走到靳树禾身边,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靳树禾,你放学是不是也往217车站那边走?”
见靳树禾点头。
她试探着问:“那你能不能陪我和我朋友到车站那儿啊?”
“你家长今天不来接你?”
靳树禾记得赵静怡平时都是妈妈骑车来接的。
“嗯,我妈最近加班,我自己回去。”
“行。”
“太好了,谢谢!”
等到关了灯锁了门出教室后,早上那个姑娘已经在楼梯口等她们了。
见到靳树禾时,神情有点不自在地低下头,看着十分腼腆。
“这是我朋友,叫林卓然,文科十四班的。”
一路上,林卓然只和赵静怡小声地窃窃私语,并不怎么看靳树禾。
一直等到了车站,她才小声地道:“麻烦你了。”
靳树禾点点头,往旁边的路上拐去。
“他是我后桌,人挺好的。”赵静怡等靳树禾走远了,才有点害羞地介绍。
接下来一周,赵静怡的妈妈一直都没来接她,靳树禾也没再问,晚上把她和林卓然送到车站。
温北也加入了进来,路上嘻嘻哈哈的还挺高兴。
靳树禾最近,有时在走廊或者操场上,碰见几个女孩子,她们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有的时候还会突然笑起来。
那天见到的卷头发女生,有一次还把矿泉水瓶,扔到了靳树禾的背上。
“喂——你!”
那女孩声音还没落下,却见靳树禾弯身捡起瓶子。
“给我送……”
“哐当!”
瓶子被靳树禾扔进了几步远之外的垃圾桶里,因为用了力气,所有声音很大。
让那几个女孩都噤声了一瞬,靳树禾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了。
“艹!你有病吧!”
“你他妈的回来!”
最过分的一次,她们在靳树禾下课的时候,站在楼梯上,故意伸脚去绊他。
靳树禾目不斜视,没有丝毫要收脚站住的意思,结果到了最后,那女孩怕靳树禾踩到她,只能自己收回去。
“你信不信老娘找人弄你!”
她跟在靳树禾身后,自以为耍狠道。
靳树禾长这么大,见过太多逞凶耍狠的人了,这女孩子看起来连过家家都不如。
见他站住,那姑娘手指卷着头发,走到他前面。
还没等她开口,就见靳树禾低头看她:“滚。”
根本没想到,会从看着木讷寡言的男生嘴里听到这句话,那几个女孩都愣住了。
靳树禾跟在他爸身边生活那些年,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什么流里流气的人没见过。
想欺负他,靳树禾对这种人,无论男女,骂起来其实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晚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靳树禾随口问了温北一句:“文科十四班都什么人?”
“你不知道啊?”
显然这里面是有故事的,温北听他问,凑过来给他讲:“出了名的小混混班,从高一军训开始,班主任都换了四个了,第一个男班主任,过了军训就说什么也不干了,听说是被班里的男生给打了!”
这所学校因为是私立,录取分数线基本是给钱就能进。
其中有一些,就是家里有点小钱,父母实在是管不住了,送到学校里,拿钱让老师看着,别让他们去社会上惹事儿的。
文科十四班和十五班,基本都是这样的……
“哦。”
“咋了?”
“没事。”靳树禾摇摇头,并没告诉他。
后来几天,确实是有几个男生对自己比比划划竖中指,偶尔在厕所碰见了,在洗手池那儿,故意将靳树禾撞一身水。
文科班和理科班,并不在一个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