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兵器!”
一名身穿甲胄的将领站在士兵之中对着袭击者们怒吼,持握一柄寒气逼人的铁剑,剑刃磨得无比锋利,城防兵马司的士兵也将手中的兵器直指那些袭击者。
“人差不多齐了,开始吧。”
随着江挽舟语音一落,袭击者们四散而开,城防兵马司的所有人深呼吸一口气,眼睛紧盯着那些袭击者,但那些袭击者却没有持握兵器,反而是迈开步伐,奋力前冲,可又只是跑来几步之后就停了下来,互相保持一个差不多的距离。
这一番操作让城防兵马司的人看懵了,但他们也不敢懈怠,继续屏住呼吸,紧盯目标。
“看好了,这只是宴会开始前的烟火!”
紧随着江挽舟的一阵狂笑声过后,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他们的身上开始闪烁着点点星光,众人压低了呼吸声,仿佛听到了不和谐的乐章。
“全体举盾防御!”
身穿甲胄的城防兵马司将领急忙吼叫,朝着最近的掩体躲去,而士兵们在听见将领的命令后也在一瞬间架好盾牌,所有人都躲了起来。
但一切都晚了,他们与袭击者的距离太近了,江挽舟的身上最先发出耀眼的光芒,其他的袭击者也紧随其后,一声轰天巨响贯彻整个洛阳城,激烈的震动使正在批阅奏折的晋帝抬起头看向一旁已经以站立姿势睡过去的王贵。
王贵被惊醒了,爆炸声与震动使他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幕便是晋帝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在晋帝身旁侍候之时睡过去,王贵第一时间跪倒在地,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说不出话。
“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晋帝并未因王贵的失职而发怒,只是让他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王贵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急忙点了点头就朝外跑去,慌张得忘了在宫内行走的礼数。
待王贵跑出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晋帝的身后有几个黑影于微弱灯光中缓缓走出,跪在晋帝身旁,双手捧着一根竹筒。晋帝打开竹筒,潦草地扫了几眼纸上的内容就将纸张扔到了一旁的火炉中去。
见晋帝继续批阅奏章,那几个黑影便缓缓向后退去,无人察觉到他们的出现与消失。
不同于晋帝的冷静,杨白的反应则是略显激动,一名黑衣人出现在杨白的屋内,将这场惊醒了整座洛阳城的震动缘由一一讲述给杨白听。
“你是说,江挽舟当场点燃炸药,直接炸平一小片区域?”
“倒没那么严重,只是一些房屋的墙壁被炸毁,并非夷为平地,城防兵马司的人仅有少数人存活下来,还有……”
“还有什么!”
“李修鸿也在那里,他的生死则不知道,现场太混乱了,我们的人观察得不是很仔细。”
一听闻李修鸿在现场,杨白当场脸色一变,推开房门就向外跑去,三步冲过后院,原地一跳便翻越过墙壁,而那名黑衣人则将房门关紧,随即消匿了踪迹。
——爆炸现场——
李修鸿的耳朵旁都是蜂鸣声,映入眼帘的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他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呼吸声也变得沉重,体内的那股强横气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浊气,仿佛有巨石压迫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杨……杨平师兄……”
一柄长剑躺在地上,先前的战斗使它斑驳不堪,剑刃满是缺口,剑身也布满了坑坑洼洼,一只大手紧握着剑柄,视线顺着手臂望去,只望到了手臂的大臂,其余的部分已消失不见。
李修鸿双手托着地面,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环顾四周,一片焦土无完身,不少房屋被炸得千疮百孔,而那些洛阳都护卫与城防兵马司的人则只看见十几个,远不如先前浩浩荡荡的大阵仗。
朝一处角落望去,杨平仰天倒地,此刻的他仅剩一只左臂,下半身消失不见,右臂就在残躯的不远处,双目失神地望着天空,瞳孔逐渐发散。
李修鸿向杨平走去,却因身形不稳,两脚打拌跌倒在地上,双手抓地却抓到一些手感软糯的东西,李修鸿凭借着月色,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人的碎块。
地上随处可见人的残肢断臂,一些块状物既有可能是墙壁砖块也可能是谁人的头颅,李修鸿急忙爬向杨平,抱着仅剩下半个身子的杨平,不停呼喊他的名字,可杨平却未曾给予他任何回应,只是嘴里吐出一口气,拍在了李修鸿的脸上。
“于……于大哥!”
见杨平已死,李修鸿心中悲痛万分,将杨平轻轻放下,为其闭上双眼,转身开始寻找于薙。爆炸使他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但在看清了周遭是如何情形后,李修鸿开始清醒,杨平在他怀里死去,他此刻只祈求于薙能还活着。
爆炸前一刻,于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李修鸿朝盾阵后方扔去,而于薙是否还活着,李修鸿并不敢确认。当时,于薙只比杨平站得外了几尺,并未远得了多少。
“于大哥!”
李修鸿用着沙哑的声音呼唤着于薙,可随着耳旁的蜂鸣声逐渐褪去,李修鸿所听到的只是幸存者们的哀嚎声,并没有于薙的回应。
可能于薙是昏了过去,李修鸿两手双膝着地,向一处堆积处走去,那些完整的人中并没有于薙的身影,李修鸿随手捡起一柄断裂的长枪当作拐杖,杵着断枪四处搜寻于薙。
噗通
李修鸿仿佛踢到了什么东西,一颗类圆球状的东西在地上滚动着,看着这颗滚动的类圆球状物,李修鸿心神一震,他并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有将别人的头颅砍下来过,他当然认得这是何物。
凌乱的头发遮挡着头颅的五官,李修鸿一步做三步,身形颤抖地抱起头颅,撇开碎发,抹拭去脸颊上的泥土与鲜血。
看着这颗头颅,李修鸿心跳急剧加速,一口寒气从胃部直贯而上,将体内的气都顶出了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