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师傅冲她发火:“听我的没错,你有被害妄想症啊,车上都有监控,我还能卖了你不成。”
交涉无果,温长龄打算报警。
刚好有电话打进来,看到来电显示,她接了。
是谢商打过来的:“你今天不是白班吗?”
往日这个点,温长龄和谢商都散完步了。
“我帮同事值班了。”她一直在看路,离调头的地方已经很近了,再一次提醒司机:“在前面调头。”
对方极度不耐烦,一脚油门踩下去,快速驶过了允许调头的路口:“都快到桥下了,现在调头要绕更远。”
谢商没有说话,在听。
温长龄没发火,也不慌张:“麻烦你停车。”
司机态度很恶劣,好像谁声音大谁就占理似的:“你怎么这么不识好赖,你自己上网查,看看这条路能不能到你家。”
温长龄耐心告罄。
“长龄。”
谢商在叫她。
她把眼里的恶龙关回去。
“把位置共享给我。”
温长龄在报警和谢商之间,选择了谢商。她把位置和车牌一起发过去。谢商挂断电话,改用视频通话。
一接通,他说:“长龄,开后置摄像头。”
温长龄照做。
“往左一点。”
她把镜头往左边一点。
副驾驶前面有司机师傅的工号:。
谢商借用了医院的电脑,登入出租司的官方网站,核实身份,然后谈判:“工号,李先生对吗?”
司机李先生不吭声。
他本以为年轻女孩胆子小,吓唬吓唬就能赚这一单,之前也不是没这么干过,现在的人都是能忍就忍,刺头少,但现在事情变得麻烦了。
“我已经打了投诉电话。”视频里,谢商谈吐清晰,冷静镇定,不带任何激烈情绪,有条有理,“李先生,我在你们公司官网上看到了一条规定,投诉之后三分钟内会有电话回访,回访的时候还可以撤销投诉。前面第二个路口左转进入2961国道,五百米后有个电话亭,在电话亭旁边停车,全程三分钟时间差不多。我女朋友下车后,我会在电话回访里撤销投诉,伱如果不信我可以用另外一个手机开免提。但三分钟后你若不停车,我会立刻报警。”
谢商并没有威逼他,但毫无疑问,他给出的是最优的方案。
李先生知道这次踢到硬板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嘴上骂骂咧咧,但车速是降下来了:“服了你们了,我停车行了吧。”
谢商换成通话打过来。
温长龄不认路。
谢商在教,几乎一步一步,帮她处理好所有后顾之忧:“你要是在车上看不清国道数字,就认旁边的建筑物,那附近有个钢铁厂。”
她答好。
他大概担心她会怕,详尽地在电话告诉她:“我去官网核实过他的身份,他是出租车司机没错。一个小时前文华路发生重大事故,他带你走的那条路是会近一些,但十五分钟后就会堵在路上,最少要堵一个小时。出租车公司上个月出台了新的堵车补贴,他是想赚那个钱,所以才偏航。”
温长龄在想,谢商到底怎么做到几分钟之内,找到官方,查到附近的路,了解路况,完成投诉。
他的执行效率和逻辑思维都不是一般的强,不做律师确实可惜。
“司机不是人贩子,也不是歹徒,你不要跟他起冲突,不要跳车,一直保持警惕就行。”
“嗯。”
谢商嘱咐,事无巨细:“等会儿下了车,去人多的地方等我。”
“好。”
女性对安全感的需求天生就强于男性,这是体格差异在进化时就留进了基因里的。如果有一天,温长龄爱上谢商,一定不是爱他的皮囊。
停车的位置是谢商挑的,不算偏僻,钢铁厂的宿舍就在附近,往来的车辆很多,偶尔还有行人,是很安全的地段。
李先生停车之后,车门和车窗还锁着,他要求谢商:“你先撤销投诉。”
回访电话准时打过来。
谢商投诉留的是谷易欢的号码,自己的手机因为要保持和温长龄联系。他连着视频,以便李先生确认。
投诉撤销之后,李先生才开车门锁,恼火地赶人:“下去下去,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到两个奇葩。”
温长龄下车。
李先生踩油门走了。
“手机还有电吗?”
“有。”
谢商说:“那别挂掉,我三十分钟后到。”
温长龄只是嘱咐他:“慢慢过来,不用开那么快。”
视频没有关。
谢商在和别人说话:“给你哥打电话,让他过来。”他把借用的手机还给谷易欢。
谢商和谷易欢这会儿还在医院。
谷易欢不是摔断了腿吗,他躺在病床上,刚刚医生给他检查骨头,痛得他脸惨白惨白的:“你要走?”他石膏还没打。
谢商嗯了声:“车借我。”他拿了车钥匙,往外走,手机一直连着视频,但屏幕里的画面很暗:“长龄,你换个亮点的地方等,那边太暗了,我看不清。”
温长龄。
四哥的例外。这是谷易欢给温长龄的第一个标签。
视频一直开着,谢商隔一段时间,会喊温长龄一声,其余时间都很安静,手机听筒里传来疾速的风声。
是跑车。
谷易欢改过的车,谢商开不惯,但胜在速度快,没用三十分钟,二十一分钟到了。
这车花里胡哨的,尤其是车灯,红的紫的,轮毂灯还会变色,夜里特别吸睛。直到温长龄看清车上走下来的人,才确定真的是谢商。
不远处有江,这边风很大,夜晚有温差。
温长龄关掉已经发烫的手机,从电话亭里出来:“你冷不冷啊?”
谢商没有穿外套,上衣是短袖,很薄。
风很懂事,会挑角度,把谢商腹部的肌理吹得若隐若现。谢商的生活很规律,一周两次常规运动,经常极限运动。
“不冷。”
温长龄握了一下他的手,好凉。
她给他搓搓。
谢商被她弄得痒,也没把手抽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想着说她几句,好让她提高防范心,这会儿忘了。
“刚刚怕不怕?”
“不怕。”
胆子真大。
谢商倒希望她能胆小一点、顺从一点,不要总是跑出他预设的轨迹。
“以后晚上别一个人打车,不安全,需要出行的时候跟我说。”
“嗯。”
回去谢商开了四十多分钟。
如果是往常,这个点谢商应该要睡了,温长龄有点抱歉,下车的速度很迅速,不再耽误他:“今晚谢谢你,我回去了。”
荷塘街里老年人居多,十一点以后街上就很安静,周遭静悄悄,月也躲在云里。
温长龄转身的时候,谢商拉住了她,她回头,他也没有松手。
“怎么了?”
“抱一下吧。”他目光很深,情绪被夜色遮住,温温柔柔的,模模糊糊的,有点不真切,他说,“抱一下,你总要习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