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官邸,斯坦顿进了餐厅,喝了一大罐麦酒。
他拔出佩剑,砍碎了酒罐,砍裂了桌子,把所有的盘子全都摔了个粉碎。
他所在墙角下,想哭,却又咬牙忍着,他不能让手下的执法官看到他的眼泪。
“你很蠢,比你的父亲还蠢……”大监察官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疼的他直发抖。
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些,一名执法官走到身边,低声道:“外务大臣的管家请您去一趟府邸。”
斯坦顿咬了咬牙,整理一下衣衫,对执法官道:“我看起来怎么样?”
“不,不是太好。”执法官如实回答。
斯坦顿用水洗了把脸,披上斗篷正要出门,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他站了很久,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告诉外务大臣的管家,我今天很忙,改日再去拜访。”
“呃……”执法官怀疑自己听错了。
“还要我重复一次吗?”斯坦顿回头看了执法官一样,狰狞的表情吓得执法官直哆嗦。
送走了外务大臣的管家,斯坦顿来到了曼达的官邸。
“我想准备一份礼物给大将军,你觉得什么东西比较合适?”
曼达自然明白斯坦顿的意思。
“准备一把佩剑吧,上好的佩剑,然后等我的消息。”
曼达去拜见龙格森,如实转达了斯坦顿的境况和意愿,他知道龙格森不会拒绝,他把曼达从七星山弄到王都,正是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现在又多发展了一个治安官,这可是超出期待的好事。
“告诉斯坦顿,让他明天来见我。”
……
匠人木沙特纠结了整整一夜,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把孩子们赶了出去,单独对妻子说:“我要去一个地方,可能要走一年。”
妻子一愣:“你想去哪?”
“我不能告诉你。”
“那你哪也别想去!”
“我这么做是为了我们的家,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要去哪。”
妻子含着眼泪道:“我说了,你哪也别想去!你要敢走出这个家门,就永远也别回来!”
木沙特低下了头,拿出了那二十个金币,闪烁的金光让妻子止住了泪水。
“这是什么?你从哪拿来的这么多钱?”
“我不能告诉你,如果想把这些金币留下,我必须要离家一年。”
妻子抚摸着金币,颤抖着声音道:“我听说有人抢了黄昏酒馆,是你干的?”
“别说那种蠢话!”木沙特收起了金币,摇摇头道,“算了,我还是把金币还回去吧。”
“等一下!”看到木沙特收起金币,妻子的眼泪再度翻涌,“有了这些钱,我们可以在城东买一栋房子,不用在住在城北了……只是去一年么?”
木沙特点了点头。
“我会日夜为你祈祷,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妻子紧紧搂住了木沙特,木沙特百感交集,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
外务大臣和大监察官天天来找斯坦顿,斯坦顿闭门不见,过了十天,大监察官忍无可忍,到王宫向国王谏言,要求革除斯坦顿的职务。
这是大监察官的权力,国王不能不予理会,按照王国的惯例,他叫来官员们共同商议此事,这其中也包括斯坦顿,他有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大监察官的理由很简单:“斯坦顿无力担负治安官的职责,城东出现了窃贼,至今仍未抓捕,他应该和赫拉姆一样主动辞去职务。”
这一说法得到了财务大臣的赞同,其他大臣见状正想跟风,却见龙格森开口了:
“一家酒馆失火,一家花院(风月之所的别称)失窃,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要罢免治安官?这也太儿戏了。”
“将军,这不是一件小事,他们都是正经的生意人,如果在王都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王国的威严又从何谈起?”
“哪里都会有窃贼,偷了几个金币的毛贼怎么会牵扯到王国的威严?”
“那不是几个金币,那是……那是一伙恶徒在行凶!”大监察官有些激动,差点说漏了嘴,“他们在王都里放火,光是这一点就证明他们是穷凶恶极的暴徒!”
龙格森神情木然道:“黄昏酒馆只是失火而已,有哪个窃贼会到一个穷的交不起税金的酒馆里行窃?他出于什么目的?难道酒馆里有特别珍贵的东西?是不是该仔细查一查?”
说话间,龙格森看了外务大臣一眼,外务大臣赶紧避开了龙格森的目光。
发现龙格森有意袒护斯坦顿,大监察官意识到情况不妙,可依然不肯甘休,他不再提及之前的两起案件,转而指控斯坦顿收去贿赂。
“我听到了一些声音,也得到了一些证据,斯坦顿从城东的生意人手里拿了一些他该不拿的东西!我现在就能叫来证人证实斯坦顿的罪行!”
大监察官很生气,弹劾官员是他的职责,轮不到龙格森来指手画脚。但他的做法很不理智,就收取贿赂这件事而言,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指责别人的资格。
龙格森微微一笑:“这倒是件新鲜事,我真想好好问问那位证人,他为什么要向斯坦顿行贿?他想得到什么好好处?他是窝藏了罪犯,还是不想缴纳税金?对了,收税的工作由税务官负责,是不是也该查一查,城东有很多商人交不起税金,为什么还有钱行贿?是不是把每个人都查一遍?”
说话的时候,龙格森审视着每一位官员,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眼神,包括政务大臣在内。
“我想这件事不必再深究了,”政务大臣开始和稀泥,“斯坦顿的确有一些疏失,但远远到不了革职的地步,但你要吸取教训,在今后要更加认真履行你的职责……”
看着众人荒唐的表演,曼达的心里一直在发笑,作为王都里最清白的官员,他骄傲的抬起了头。
大监察官依然不肯罢手,但国王失去了耐心,他敲打着桌子,沉声道:“都说完了没有?”
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国王起身,所有人全都跟着站了起来,国王再次敲了敲桌子,冷笑道:“王宫里很久没有举办会议了,难得你们来一趟,就为了这一点破事!你们浪费了我一下午的时间,就为了这点破事!”
国王一声咆哮,所有官员低下了头,斯坦顿长出一口气,这场危机终于过去了。
可他高兴的太早了,忽听国王问道:“斯坦顿,你这些天在做什么?”
“我,我在修缮黄昏酒馆……”
“你很上心啊,你很闲吗!那个酒馆到底是谁开的?能让你变得如此勤快!”
财务大臣面如土色,只要国王再追问一句,他会立刻跪下来认错。
可国王没有追究这件事:“你到城北招募了工匠?”
斯坦顿点了点头。
“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你为什么又擅自去城北?那里不是你的辖区!这点道理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
斯坦顿吓得魂不附体,曼达心头一颤,感觉事情有些蹊跷,为什么国王对城北如此敏感?
“都走吧,”国王转身离开了座位,临走之时,指着斯坦顿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再有越权之举,决不轻饶!”
会议结束,官员们各自离去,到了王宫门口,大监察官恶狠狠的对斯坦顿道:“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这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你……”
话说一半,大监察官咽了回去,他发现龙格森正站在斯坦顿的背后,冲着他微笑。
这小子成了龙格森的人?他还真是不知死活,等着吧,神罚者不会放过他的。
大监察官忿忿而去,龙格森拍了拍曼达和斯坦顿的肩膀,请他们到府邸里喝一杯。
到了将军府,斯坦顿一脸委屈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去城北招工匠,好工匠都在城北,国王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龙格森笑道:“不必放在心上,越权的确是陛下最反感的事情,他今天这么做,也是想转移大臣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别再揪着你不放。”
曼达喝了口酒,没有作声。
这不是在转移注意力,也不是责怪斯坦顿越权,事情没那么简单,城北应该隐藏着一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