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th Like Summer Flowers
伊佩弗尼港,灌注原相术的水晶壁垒之外,圣厅的教士们手持泛着橙光的耀金以灼尽花尘。戴着鸦嘴假面的教廷卫队全力搜索港内的一切生命,以免出现漏网之鱼。
红衣司祭与青衣司祭先前得了先师敕令,即使有着水晶壁垒的庇护亦一刻不敢怠慢。二者已靠警醒术强撑数夜,此时终于看到些曙光。
「甘瑟司祭,港内隔离带已设置完毕,只待安置患者。」
「很好,安排各小队去处理罢,一定要注意防护。」
「遵命。」
「将花尘病患者隔离起来也只不过是『推迟行刑』而已,耀金可以灼烧飘散的花尘,却烧不了形体内的花尘。」
「艾克哈德卿有闲情说风凉话,倒不如去清点清点损失。去搞搞清楚,那平民、海员与商家究竟是死了几位,又赔了多少利布拉。」
「呵呵呵,甘瑟卿何必这么大火气?」艾克哈德给自己的鸦嘴假面里又添了点香料,「花尘病感染一切生命,连刚砍下的木头都能生出『花』来。即使教士们把看得见的花尘除净,也防不住随时有可能绽放的『花』。按兵不动,静待学士们的佳音,才是吾等最好的选择。」
「哦,按艾克哈德卿的思路,教廷干脆紧闭大门,躲在圣厅就是了,何必没事找事?」
「甘瑟卿若如此想,就如此罢,伊佩弗尼需要如您一般的忠义之士。」
撇下早看不顺眼的艾克哈德,甘瑟备好一切防护措施,随卫队成员一齐进入疫区之内。
纵使那花尘已被烧去不少,港内依旧被那红灰两色的花尘遮得无比昏暗,甘瑟每向前几步,就能见到一朵摇曳的奇异「花」。
甘瑟卿强忍着不适,向一旁的队长问道:「怎么多了这么多『花』?花尘病不是有好几日的潜伏期吗?」
「甘瑟司祭,我们也很奇怪,但似乎许多人一触花尘即会绽放。」
「该死!学士们都在吃什么白饭,给的情报与信息错误百出!」甘瑟卿怒道,但随后又觉着情况有些诡异,「不对啊,不是还有许多患者吗?他们怎么没成为『花』?」
队长的神情藏在假面之下,但其语气显得有些为难:「对不起,甘瑟司祭,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这东西是瘟疫吗?怕不是用金枝术法下的诅咒罢?」
甘瑟话音刚落,小队前方又传来一声闷响。
「看来又有位患者绽放成『花』……」队长惋惜不已,而后转身道,「甘瑟司祭,您需当心些,刚刚绽放的『花』最为凶险,不少卫士都被此所害。」
「吾已知晓,继续向前罢……」
没走几步,甘瑟便见到那朵「花」。生命之瑰丽,死亡之绚烂,甘瑟不得不感叹其呈现给世界的景观。他是死了,但它还活着,他是梨树,而它是冬日寒风吹开的梨花。
「生命总会自己找到出路。」甘瑟脑海里突然浮现这样一句奥克塔维亚先贤所留之语。然而,仅是几个瞬间,甘瑟则又自我否定道:「它不是生命,它是死亡。」
「花」被火焰灼烧至炭黑,这是「死亡」之死亡,甘瑟突然有些如释重负,好像他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继续,继续向前罢,还有很长一段路……」
「……」
「诸位来宾,我,莱茵公爵,正式宣布舞会开始!」
文森特接过掌玺大臣递来的水晶高脚杯,向诸宾客宣告宴席之开场。在美酒佳肴与欢声笑语中,文森特第一次在提奥多拉城内感到真正的放松。
「此情此景,与莱茵领的宫殿又有何分别!」文森特似是自豪道。
「殿下所言即是。」掌玺大臣随在文森特身后,姿态谄媚至极,「不如再给您找来几位吟游诗人,有酒有曲,才有欢有乐!」
「丞相就是考虑周到!」
神庙内搭建的舞台上,早已候在一旁的伶人与丑角以贵族们最喜爱的方式娱乐舞会上的老爷们。
此次宴席,说是假面舞会,其实也就沾了个假面。甚至于假面也没多少,毕竟戴着面具还如何豪吃豪饮?于文森特而言,假面舞会不过是借口,饮酒作乐才是真正的目的。
文森特与众廷臣贵族在座上欢笑,后厨的仆从则按部就班地端上美食。
开胃菜是克劳维恩的丁香水酒,配以提奥多拉当地的烤熟水果。据存续术士而言,丁香水酒之烈性恰有烧灼疫病之效,故宴席便以此开场。
推杯换盏,宾主尽欢。第二道即是莱茵公国的优质牛奶小麦粥。莱茵公国的畜牧业冠绝帝国,其奶制品自然不可小觑。摆在诸宾客面前的牛奶粥非是乳白色,却是金红色,因为其中混入了部分东方香料与狐百合香料。香料作陪,一是彰显公爵财力,二是为诸宾客的健康考虑。
席间,四位仆人抬着一尊金色泛光的菜肴上场。乍一看去,又像猪又像鹅,真正定睛才瞧出那厨师缝合手艺之高超。
既是点心又是艺术的菜肴之后,终于来到宾客们最期待的宴席高潮。暂且不论那前台的诸廷臣诸贵族是怎样狼吞虎咽,怎么满嘴流油。来到后台,只见那五十好几位仆人忙得晕头转向。十头牛、三十头猪、四十多只天鹅,还有数不清的佐料,提奥多拉之富足可见一斑。
待诸宾客终于消停下来,用作收胃的奶酪与红酒才端到长桌之上。
「丞相大人,急事……」一廷臣在掌玺大臣耳边低语道。
掌玺大臣一听便知不妙,找借口离席后,将那廷臣引到神庙外清净之处。
「怎么?是城内出了花尘病?」
「如丞相大人所言,城北的大门警卫中了花尘,现在已经成『花』。」
「何时发现的?」
「刚刚换班时才发现……」
「蠢货!你们天天都在忙什么东西!」掌玺大臣立刻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不一会便又忧虑道,「这可糟了,也不知道源头在哪……」
「先把这事情掩盖起来,千万不能让神庙内的贵族老爷们知道。然后,叫卫兵封锁疫区,一只老鼠都不准放过!懂了没有?」
「遵命,丞相大人。」
待那廷臣走后,掌玺大臣叹道:「唉,看来得把神庙封死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