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满知等着楼下巡逻队离开视线之内后才小心挪动,双手攀着凸出的楼台设计到达第二个窗口,就着敞开的通风窗口跃身进去。
卫生间有应急灯,她蹲下身关掉耳麦,回想起青雀传给她的三楼平面设计图,出门左转就是档案室,右转是人员办公室,再往左就是b区,中间有实墙分隔两区,而前往b区的走廊在对面,需要经过红外报警线。
所以最好原路返回。
她从兜里掏出一双黑色棉质手套,低头调整了一下电子表,倒计时十五分钟,下一次换班时间在二十分钟后,她必须在这之前离开这栋楼。
档案室内成封闭状态,厚重的黑色遮光窗帘将整间屋子笼罩着不可名状的沉闷和压抑。
房间内两对顶角各有一个监控器,不过早在沈满知攀爬楼层开始,就被青雀远程操控动了手脚,改设程序后以循环播放的形式展现给监控室的人看。
所以她的出现在短时间内并不会引起注意。
占据三分之二层高的柜子整齐有序的排列其中,分居在靠墙一侧,上面按照年份日期整齐罗列着数不胜数的档案,中间放着顶级配置的两台台式电脑,旁边堆着还未录入的项目数据。
沈满知锁定住两年前的日期,沿着一排立柜找过去。
秦显和名下这家生物医疗机构和国外实验室合作的抗变异血清项目,所有的电子数据档案全部都被销毁,不可能还有存档,所以只能是纸质档案。
秦显和也显然不可能转移它,一是如果这个合作项目被上面查出来,他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该研究机构的经理人,再态度良好地道歉说自己管理不严,罚钱关所都可以应下,反而他把档案转回家中,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二是,由于这个项目“血清”样本的丢失一直没有结尾,他不想同时丢了钱又丢了买卖,所以一直想要追回样本,就算知道血清已经被注射进人体内,也想要抓回人体做未完成的实验,留着档案有用,再说,就算上面追查这个项目,也可以凭借交易失败糊弄过去。
沈满知的手停在一则挂着日期为“21.12”的标签,抽出档案,上面的黑色印刷字“Internation project”英文字体,国际项目。
不像别的档案封面,会直接注明项目别称或者中英文双语标注。
她思考了两秒,摸到口袋里的薄刀片,沿着密封纸拆开,扯开线圈,取出里面边沿泛黄的纸张,保存得不算好,甚至在最初一段时间反复经手过。
她都不需要全部翻阅,第一页上面就写着A级保密合作项目,列行写着“抗异变血清样本”。
挑不出什么毛病,是因为这上面没有揭露国外活体标本实验失败后的结果,否则绝不可能摆在这样的位置。
沈满知随意封好线圈,看了眼时间,过去了八分钟。
时间还很充裕,她走到电脑前。
秦显和拉拢上层领导求情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掩盖这个项目,这么多年来,他手下定是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事......
破解电脑密码并且不留下任何痕迹是她最擅长的事,不过这事儿多少有点进去的可刑性,但是……
哪又如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被几方人“追杀”,也总得让他们惊慌失措一下。
密密麻麻的以字母标记重要性、以日期排列的文件瞬间呈现在电脑屏幕前,她按照之前青雀给的几个日期以及项目名称,很快就筛选出十六个文件。
沈满知取下背包拿出U盘开始拷贝看,文件内存较大,拷贝完毕还剩四分钟。
将档案室的一切归位后,她只带走了“21.12”档案,离开档案室前她轻点耳麦回拨了青雀的通信,却没有任何回复。
她选择原路返回。
攀至b区307室,沈满知单手撑着窗沿轻声落地。
实验室并没有设置隔音,所以在一片寂静之中她听到了房间外传来的走动声,很轻也很急。
不到十秒那人就可以指纹解锁进来。
沈满知眉间竖起褶皱,千钧一发之际,藏进旁边一个只能容纳半个人的密封柜后面,拉过堆叠的厚重窗帘挡住身躯,顺带轻轻推上窗户。
就在同一时刻,房间门打开,灯光大亮。
聂晓丽穿着羽绒服,踩着运动鞋进来,在门口换上鞋套,嘴里还嘟囔着,“好困,早知道晚上就不加班了测试样品了,懒得等这么久……”
她边说边走到摆放各种仪器的隔架中,在一处管式炉前站定,打了个哈欠,然后计算着时间,等了一分钟后取出样品。
随后关掉运作的机器,将样本保存放好,准备离开。
要是再磨蹭两分钟,沈满知会正好赶上安保换班,而换班之后会有人检查档案室。
她虽然没留痕迹,但终究有隐患,比如监控室的人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档案室的监控画面是个循环播放的录像。
就在她等着女人离开,并回忆细节的时候,那人竟然走了过来。
“怎么窗户没关紧。”
聂晓丽关上窗,按照习惯并没有落锁,并且一手拉过旁边的窗帘,沈满知避无可避,在女人尖叫出声时迅速欺身捂住她的嘴,将人抵在窗台上。
聂晓丽是本本分分做实验的研究人员,哪里经历过这种恐怖的时刻。
眼前的人带着特种防护眼镜以及黑色口罩,活脱脱一个入室行窃犯罪分子的模样,被吓得瞪大一双肿胀的眼睛,口中支支吾吾发出声音打算求救。
“唔唔唔……”
沈满知不耐烦地轻啧,心想她这种行为要是换其他歹徒立马会把她就地正法。
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大拇指微弯,指着她脑袋点了点,聂晓丽才安分了一些,只是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
倒计时结束,安保换班。
她不可能按照原路返回了,因为前往三楼A区档案室的人会从她来的路上经过。
沈满知摸出口袋的刀片划开,抵在聂晓丽喉咙,带着狠戾的语气道,“你要是敢发出一点声音,我就划破它。”
眼前的人是个女人,聂晓丽从第一眼看到时就分辨出来了。
她个子高挑,黑色套装也能浅浅都勾勒出细腰和身前的挺立,冷帽后露出一截没完全藏进去的发尾。
聂晓丽想点头,又怕刀片正好没入她的皮肤,只得紧闭嘴唇以示服从的态度。
沈满知卸下半边包,摸到一圈大胶带,看着聂晓丽并不情愿的神色,她毫不犹豫地撕开贴上女人的唇,并且用细绳粗浅地绑住女人的双手。
省事多了。
封嘴后,沈满知不再管她,先关掉灯,然后回到窗边,又从包里挑挑拣拣,仿佛这是个百宝箱,什么都能被她翻出来。
夜视镜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
聂晓丽当然知道保命要紧,最开始反抗只是因为觉得对方是个女性没什么实力,并且她太害怕了,现在看来,这人显然是个惯犯!
“惯犯”沈满知拿出一个动力绳,牵扯开来有十米多米长,从三楼可以吊至二楼,绳勾比较小,承重不算大。
不过对于她绰绰有余。
这一折腾也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楼下巡逻队走过的步伐整理有力,刚睡醒精神十分集中,她要当着这群人的面离开研究所,并不算太难。
毕竟他们只是普通安保。
等走过一个阵列的巡逻队,沈满知将聂晓丽按坐在地,躲过扫射过来的探照灯。
聂晓丽同时也在关注着她。
一切归于平静后,聂晓丽眼睁睁看着那人将动力绳一侧拴在腰上,另一侧勾住窗沿,以一种极其轻松的方式跃过窗台,开始下滑。
太惊险了!
聂晓丽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走了传来的脚步声,一定是检查的人。
她被束缚了双手,坐起身来显然有些吃力,于是俯身向前,将就近的玻璃仪器磕碰在地,碎裂声吸引了走廊经过的人。
“唔唔……”
灯光大亮,巡查员看到向外敞开拥抱寒夜的两扇窗户,以及摔倒在地的研究人员,大吃一惊。
小心翼翼地撕开聂晓丽嘴边的胶带,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说话颤抖,“聂博士,您怎么样……”
“有盗贼!”
嘴巴解放的瞬间,聂晓丽才感觉活着的滋味,她屈身坐在地上,指着窗户,“她从这儿跑的……”
至此,追捕开始。
沈满知身上的吊绳到二楼就放完了,她拿出腰间别着的匕首迅速割断,借力蹬腿跳下去,落地时往前滚了几圈,延缓冲击。
她站起身后撑了撑膝盖,多少是有些软,只是来不及停顿,她抬头就看见三楼房间重新亮起,窗台支出半个身影往下张望。
沈满知在夜色中勾唇,将“百宝箱”扔上背,以极其快的速度,滚进草丛,翻过铁栏,离开庭院。
身后传来愤怒地吼叫声,拿起手上的对讲机,“西门注意,有人在往研究所西南方向逃离,立刻追赶!其余人员马上归岗!”
探照灯开始四处搜寻,纵使她身轻如燕、如鬼魅夜行,也难免被探照到一截身影,身后跟着穷追不舍的安保,研究所那边又开始启动车辆赶来。
沈满知脚下加速助力攀上铁网一跃而下,衣摆撩起的瞬间被乱扎的铁丝勾住了皮肤,可身体已经跃过铁网,腰间皮肤顺着勾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不算疼,但是不漂亮。
走神了一秒,脚下却不停,简易制作的“桥”,仅供一人通过,为她争取了片刻空隙。
开锁上车,沉睡已久的悍马发出低吼呼啸而出,干净利落地甩尾喷了身后追来的人一脸尾气。
沈满知透过后视镜看到不远处研究所追出来的几辆车,甚至有些愉快地吹了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