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电话？
叶城浑身剧震，没有看向手机，而是又看向老李。
电话？
“你的手机可以拨出……电话？”
叶城在轮回的六百多天内，曾尝试了无数次。
无论他用什么途径得到手机，以及其他通讯装置，都无法和外界产生联系。
旁人或者通话自如，可到叶城的手中就成了摆设。
他明白，这也是游戏设定之一。
他无法违背游戏设定，违背这个虚拟世界的法则。
可现在……
“呵呵，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兄弟。”
老李看着叶城眼眶泛红，浑身颤抖的模样，明白对方已动了情。
什么叫动情？
当一个人绝望到极点，痛苦到极致的时候，突然看到一点曙光。
哪怕这丝光芒微弱的好像即将熄灭的火柴。
哪怕这丝光芒并不代表希望，不代表未来，只代表可以忽略不计的慰藉。
那人也如获至宝，哪怕付出一切也要将其得到。
而现在，摆在叶城面前的，就是这根即将熄灭的火柴。
打或不打。
一切由你！
双方或许都十分清楚，一旦打出这个电话，对叶城坚持了将近两年的道心，将是毁灭性打击。
他能否继续坚持自己的底线，再说不定。
沉默片刻，叶城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按亮了手机屏幕。
老李眼中闪过几分异样的光，再不开口，静静看着对方。
叶城却没有打给家里，或者说……
他已没有家了。
第一个电话，打给国安总署的老傅，并且毫不避讳的打开免提。
“嘟嘟嘟……”
电话果然接通。
“喂？”
里面传来老傅那独有的带着磁性的烟嗓。
“我，叶城！”
“叶城！”
电话里惊呼出声。
“小子！你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整个龙国因为你的失踪，都要乱套了！”
老傅的声音不再低沉，而是高亢和兴奋。
“从那天晚上给你联系过后，两个多月啊！整整两个多月，我们没有你的任何下落，你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若非鹰酱坚称没对你使用暴力手段，咱们早就一炮轰过去了！”
“你怎么样？这段时间跑哪里了？哎呀，你小子，真想急死个人吗？现在在什么地方，快点告诉我……”
电话里，老傅语无伦次的说着。
叶城眯起了眼。
难道，我已在这个虚拟世界外，度过了两个月的时间？
已被秦文景困了60天之久？
外面的时间流速，和这里是1:10的关系吗？
叶城并未回答老傅的话，而是说道。
“行了！我没时间给你说这些，老傅。”
“你给我传的那张照片，我知道他是谁了。对了，现在纳萨怎么样？”
“你知道他是谁了？”
老傅的声音充满惊喜。
“他是谁？纳萨现在已发射第二颗载人火箭，正准备发射第三颗！我们充分有理由相信，他们这次要降落在月球表面，找什么硅基母舰！”
“哎呀！先不说这些，你到底在哪啊？”
叶城却依旧没有回答老傅，而是奇怪问道。
“对了，老傅！胡九儿和杨钊审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交代什么？”
\"他们？\"
电话里沉默片刻：“还没审出来什么啊，这两个家伙嘴太硬了，我们的人用尽手段……”
啪！
叶城竟直接挂断电话。
“老哥，你这也……太假了吧！？”
他抬起头，颇有些恼怒的看着餐桌对面的老李。
胡九儿和杨钊早已被国安释放，并加入帮助自己的陈布团队。
这个消息，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一直在高度秘密进行之中。
51区绝不会知道这些消息。
所以叶城随口一问，结果显而易见。
刚刚的老傅，还是虚拟世界里的一堆数据。
老李显然也没想到，叶城突然挂断电话，闻言笑笑。
“哦？假吗？”
“很假，非常假。”
叶城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
老李却继续道：“呵呵，假不假，你心里不早就有数？”
“兄弟，你还打电话吗？不打的话，我可就要收起来了哦？”
说着，老李试图将餐桌上的电话收起。
“打！”
岂料，叶城依旧攥着电话并不撒手，眼神中闪过莫名的意味。
“两年了！将近两年了！我没有听过我妈的……声音，这个电话，我……打！”
“请便。”
老李笑了，继续端坐在叶城对面。
叶城深吸口气，再次按亮屏幕，拨出那个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号码。
“嘟嘟嘟嘟……”
“喂？”
“谁啊？”
片刻，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叶城眼眶再红，情绪激动的到不能自已。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再颤抖。
“妈……”
“小城！是你吗？小城？”
“是我，妈！”
热泪滚落，叶城深呼吸，双手甚至抓住餐桌，让自己不再颤栗。
“小城，你去哪了啊！妈问遍了所有人，都说不知道你的下落！”
“妈在医院一个人躺着，好孤单啊！儿！”
“回来吧，儿！回来陪陪妈，好吗？”
“有人告诉妈，说你很快就能回来，还会带着青禾那姑娘一起回来。”
“可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儿！”
“你回来吧，什么事都不重要，你好好活着，妈才放心……”
“……”
电话里，传来李秀兰呜呜的哭泣，叶城心如刀绞。
他如何不明白，这是假的！
是一堆模拟合成的AI数据。
可假是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这些话，何尝不是虚拟世界外，老妈内心最想说出来的话啊？
或许，一生要强的老妈，永远也不会将这些心里话告诉叶城。
它不但会暴露一个母亲最极致的痛苦，还会让儿子在外面有了牵挂。
可一旦通过虚拟数据讲出，对叶城的触动又何其之大？
此刻的叶城，万箭穿心，五雷轰顶。
他只想立刻逃离幻境，返回龙国，守在老妈身边。
但是……
“妈！儿子，儿子办点事情，很快就回去！您等着我，等着我啊……妈！”
叶城不等那边回应，迅速挂断电话。
这让对面坐着的老李，脸上有了动容之色。
“兄弟，你……”
“不必说了！”
叶城竟从怀里摸出一柄手枪，上膛后抵住老李的额头。
“告诉我，除了投降之外，离开这个幻境的办法！”
“否则我直接杀了你。”
“明天……不！今天，今天，还是今天！”
“我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你的面前，逼问你！”
“哪怕被五行山压了五百年，五千年！我也……在所不惜！”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老李竟没有丝毫惊慌，而是仰头大笑。
“哈哈哈！”
“兄弟啊兄弟，我不得不承认，是我小觑了你！”
“爱情、亲情的力量，也无法阻止你去完成你的使命吗？”
“告诉我！说！！！”
叶城已不再耐烦，食指慢慢扣动扳机。
大不了，一切从头再来。
老李笑了一阵，只好叹气道。
“也罢！”
“老弟，你我喝了一场酒，我再不给你透露点什么，属实对不住你。”
“老哥最后送你一句话吧……”
“也许，回家的路，就在你的眼前！”
嗡！
叶城脑袋一炸。
回家的路，就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