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在酒店订的是大套房,里面有客厅、起居室外加两个卧室。
拉着顾染一起进入房间,他假装无意地问:
“那个姓沈的医生,你认识?”
顾染忽然觉得空气有点泛酸,抬眼瞄向某人,
发现他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自以为装得很好。
殊不知,他眼里、语气里冒出的酸意,快把整个房间都淹没了!
顾染摸了摸发酸的牙帮子,实话实说:
“认识,但不熟悉。
因为算上刚才那回,总共只见过两面,我今天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原来不熟啊,闻言,裴砚心情立马好转很多,然而顾染接着又道:
“你还记得我有个旧娃娃吗?
我高三那年差点掉海里死掉,有个路过的陌生人救了我一命,
还送了这个娃娃鼓励我。
那个人就是这位沈医生。”
“哦,原来是他啊。”裴砚霎时挑眉,眸底寒光闪烁。
顾染起了层鸡皮疙瘩。
因为房间里好不容易淡下去的酸度,瞬间又涨了起来。
不止如此,好像比之前还酸了好几倍,酸得都快把她当场腐蚀融化了!
“原来娃娃是他送你的,这么丑的玩意儿,看来他的品味也不怎么样。
难为你小心翼翼地珍藏了这么多年,
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感动。”
顾染:“……”
救命!
越来越酸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理解了裴砚的心情。
要是他也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着其他女人给他的某个物件,
还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她心里肯定也不会舒服。
“那什么,”她连忙解释,
“高三那年,我家里一团糟。
顾宏心甘情愿花大把的钱,送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林欣儿去上私立学校,
却不肯给我几千块的大学学费。
我妈整天哭哭啼啼,埋怨我为什么不是个儿子,
这样就不会被顾宏嫌弃。
那段时间,我心情糟透了,感觉没人关心我,活着太累。
后来,我不小心遇到危险。
其实,那个时候,我一点都不害怕,
觉得就这样一走了之,其实也挺好。
是路过的沈医生不顾一切冲上来,冒着自己也有可能掉下海的危险,救下我。
是他把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让我意识到,
我的原生家庭是很差劲,但这世上并非只有让人讨厌的恶意,还是有好人存在,哪怕你与他根本不相识,
他也愿意拼尽全力来帮你。
可以说,是沈医生的帮助与鼓励让我坚强起来,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我留着那个娃娃,并不是为了怀念他。
而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轻易被命运打倒,不要忘记世上那些给予我过善意与帮助的人,好好活着。”
说来也真是巧,沈昼川这数年前,把她从大海边缘拉了回来。
如今再次相遇,他依然是在救人。
只不过这回,被救的换成了她的朋友。
顾染刚开始解释的时候,裴砚还酝酿腹稿,打算一会儿再酸上几句。
可是听着听着,心里头原本汹涌的酸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
顾染刚说完,他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对不起,让你又想起来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是他的质问,让她又陷入了对不快往事的回忆。
而那些黑暗记忆,正是他最希望她能够彻底忘记的。
“没关系,我已经没那么难过了。”顾染笑道,
“有你在,那些事都不重要了。”
她不是为了安慰裴砚故意这么说,而是真实感受。
与他在一起后,每天感受到的爱意与暖意,让她意识到,
原来自己也很重要,也有人爱,而非顾宏等人口中那个被人嫌弃的累赘。
这一切,足以冲淡她心头的旧伤。
裴砚,就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能让她告白过去的最好良药!
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识,裴砚顿时心里暖意横生,整个人神清气爽。
对沈昼川到敌意也没那么深了。
姓沈的算什么?
只是凑巧救了小染,和她认识而已。
听听小染是怎么说的,他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当然了,凭心而论,他还是挺感谢姓沈的救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两人相拥着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
时间不早了,顾染先去洗澡,准备休息。
可是,等她洗完澡时,发现裴砚坐在她的那间房间里。
“我洗好了,你可以去洗了。”顾染指了指浴室方向。
裴砚点点头,随后满脸不高兴地说道:
“小岛上的酒店品质确实一般。”
“怎么了?”
“我房间的床躺上去后有点‘嘎吱’作响,影响睡眠。”他一脸的苦大仇深。
顾染:“……那要不我们让酒店给换个房间?”
“太晚了,不想折腾。”
“那、那你睡这个房间,我睡你那间,我睡着了很少动,不怕床响,没影响。”
“不行!”裴砚斩钉截铁地摇头,“我不能让你睡那么糟糕的地方!”
顾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到底想怎样?
总不会是想睡地上吧?
当然没有这种可能。
因为下一秒,她看到裴砚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她的床,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我看这床挺大,睡两个人没什么问题,今晚我就和你一起在这对付一晚吧。”
顾染满头黑线。
绕来绕去,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什么床会响,只怕也是瞎说,让酒店背锅的吧?
她脸一红,本能地想拒绝。
可是脑海中却浮现今晚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还有毫不犹豫陪着自己赶来这小岛上,还有他为她做过的别的种种……
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放心,我只是借个床,保证不会做什么。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裴砚信誓旦旦地摊了摊手。
顾染更加无话可说。
总不能说,你看着就像是那种人吧?
看着他此刻有点无赖的模样,顾染深深地怀疑最开始相见时,那个戴着深色墨镜,视天地万物为粪土的高冷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算、算了,就一晚,一晚啊。”最终,她妥协了。
裴砚内心有个小人高兴得原地一蹦三尺高,振臂欢呼,狂翻跟头。
面上,却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好,那我去洗澡了。”
随后,起身往浴室方向走去。
才走去三步远,他突然又折返回来,狠狠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低声道:
“等我啊,很快就回来。”
顾染的脸颊顿时比熟透的大虾还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