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佑听着耳边忽断忽续的呼噜声,看向侧躺在床上的邋遢男子。
天星子知道罗天佑就在自己旁边,千万不要低估了一位伪仙人的洞察力,只不过他现在有些烦躁。他在思索会不会真的像龚院长说的那样,看似一副在为少年着想的样子,实则是在将他推向那永不见底的深渊。
少年不知喝了多少口酒,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
滚烫且通红的脸颊,彰显出这份醉意已充斥整个脑袋,晕乎乎的他盯着天星子,借着酒劲,终于说出了他思量许久的问题。
“我与瑕叔相见你是知情的?”
听少年开口,天星子眉目微微闭起,长长吸了口气。
“并不知情,只是偶然遇见。”
天星子翻了个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眼看着这位手握酒葫芦的少年。
“他们要与我互换灵体,这事你知情么?”
少年虽说尊敬这位对自己倾囊相授的长辈,可现在说话的口吻,有些直白,更掺杂了一些质问的口吻。
其实少年是害怕的,是对于未知的恐惧。一但这些人失误了,致使自己变成了凡人,大仇怎报?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诗呓?可面对樊淑这等天外之人,又有通天手段,自己更像是一只蝼蚁,碾死自己不过翻手而已。
“知道,他们前不久与我说过此事。互换灵体后会为你修补灵体上的缺陷,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他们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天星子点了点头,开口安慰着少年。
“要是失败了,我就彻底沦为废人了。我很害怕。”少年袒露心声道,就连握着酒葫芦的手都有些颤抖。
“曾经我是废人时,也绝望过,直至我遇见了他们。说实话他们在我心目中犹如天人,他们能给我生机,也同样能给你,你要相信我。”天星子这番话并没有夸大的成分,在他心目中却是如此。
“所以说~你也是愿意的,对么?”少年忽然提高了嗓门问着。
说很愿意是不可能的,可他们确实对自己有再造之恩,这份恩情是这辈子也难以偿还的。恩人开口要求了,这个是天星子没法拒绝的。可万一要是伤到了罗天佑的仙根,这么好的苗子就再难寻找了。
他很纠结,也是有苦说不出。
有时候就是这样,在你不能爆发出炙热光芒前,你所产生的光和热都是为别人服务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天星子不语,伸手抓了抓蓬乱的头发,似在这乱哄哄的发丝中能抓出两只跳蚤来。
“我想离开这里,可能连你也办不到!”罗天佑又饮了口酒,自言自语道。
在他的认知中,自己与敖奋缔结了神颂,又凝练了月白玉身,成仙道路本就坎坷,现如今又为自己徒增因果,成仙之路就更加渺茫了。
“对。”良久,天星子缓缓点头,说出事实来。
“哎!既来之则安之吧!”少年长叹一声试图安慰着自己,仰头再饮一口酒时却发现葫芦内已然倒不出一滴来。
南抚洲,南抚洲城。
狼烟晕染了整片天空,尸山血海,阴鸦漫天飞舞,啄食着修士残缺的肢体,发出让人厌烦的叫声。
“院长~我们弃了南抚洲城吧!再这样拼下去,学院的底子都打完了!”饲兽院副院长袁浩在众多学院高层面前,向龚院长提议着。
“袁浩,我溪南学院自整合众多学院而成立的那天起,学院的宗旨便是一切为了帝国,现如今大难迎头而来,不正是为国报效的时候么!怎可有如此懦夫想法。”龚院长指责道。
“院长,如今南抚洲城被围,更是牵连我院,食品药丸已然供不应求,多数师生死于无药可医下。长此以往,待战争过后我溪南被下面学院整合是迟早的事,这是院长你愿意看见的么?那你这一辈子的心血可就付之东流了。”俞婳开口帮腔着。
“再撑一撑,或许帝国的援军不日就到了。”李瑞说了一句,多日以来的救治伤亡,昼夜连转下已经让这个老人憔悴了许多。
“帝国援军!”魏智冷哼一声,继续说着“来的援军净是些酒囊饭袋,陛下的功夫都用在提防七王手中,哪有时间管我等死活。”
“魏智慎言。”李瑞提醒一句。
“我等一退,不出数天南抚洲城必定沦陷。尔等主张避战之人可有好的去处?”龚院长问向在座众人。
众人皆是沉默,唯有俞婳开口道。
“圣龟山脉辽阔无比,又有天险可守,可作为临时躲避去处。”
就在众人谈话间,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个溪南学院。这声响代表着天逸宗又发动了新一波的攻势。闻声学子无一不眺望起远方来,手中之刀剑更是紧紧握住。
龚院长听着俞婳的建议,内心纠结,可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饲兽院地底。
“你这老道今个怎么有空来此了?”敖奋化作人形,看向来人阴阳怪气着。
龚院长苦笑一声,直截了当地说着。“我想请你出山。”
“我为何要答应你,外面战火连天,在这地底不知有多快活。”敖奋不屑道着,对于人类的阴险狡诈,他可是早有领教。
“你就不向往自由么,难道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还没待够?我既然身为溪南学院院长,可在此许诺,你若能助我溪南脱此大劫,往后天地之大任你高飞。”龚院长盛情邀请着。
“想要我出手也不是不行,你们必须将封印的道血还与我。你可能做到?”敖奋冷笑一声。
“全部?”龚院长问道。
“那是当然,你害怕我会调转矛头对付你溪南学院?”敖奋似乎看出了龚院长的顾虑。
“既然我愿意解开你的封印,自然就不怕这些。”龚院长摇摇头,表现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是因为那小子?”敖奋问道。
就见龚院长缓缓点头,大概猜测着。
“你能拿出仙灵之气,以及神秘宝物为罗天佑凝炼玉灵,就说明你很看重他,而他却是我院学生,从这一点来看我们是一致的。”
“没准我就是吃饱了撑着,给自己找点事做。总归是要打发打发时间的,要不然如何熬过这漫长寂寞。”虽然目的被拆穿,可敖奋并不想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