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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出心脏的那一刻,有些东西,传承似的,疯狂窜入她的脑海中。

她看着褚司那张苍白病弱的脸:

“你,病了?”

“嗯,先天心脏病。”褚司浅笑,“医生说,活不了多久了。”

“不用怕。”姜烛很坚定,“褚司,我很厉害的,我的心脏可以救人!”

为谁长出的心脏,就能救谁。

越完整的心脏,能救活对方的可能性就越大。

“我会为你,长出一颗心脏!”

褚司不解,却笑了:“好。”

因为长出了一寸心脏,姜烛的鬼气被洗刷一遍,不再会被道士轻易察觉。

打听后才知道,褚司会出现在道观,是因为心脏病,所以每年冬季花开的时候,都会在此处跟着观主修行。

她便经常偷偷摸摸进来找褚司。

谁知被老观主抓住。

老观主见她长出了一寸心脏,便存了教导的心,将她收入道观。

于是,每年初冬花开之际,成了她最期待的日子。

因为那时,她就能见到褚司了。

*

离枭知道灵气对自己有压制。

但他没想到,这山上的力气居然能压制他到如此程度。

连着爬了一天的石梯,才终于到了道观门口。

彼时,都半夜了。

其他被姜烛请上来的人,早就离开了。

离枭骂骂咧咧,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鬼尊气质,朝姜烛走了过去。

“小阿烛……”

话还没发出声音,他就顺着姜烛的视线,看向了那边的井口。

只一瞬,他脑子就懵了一下。

那些他本来已经剥离了的记忆,再次闯入他的脑海中。

*

那是褚司来道观修行的第五年。

听人说,道观山上灵气很足,他病弱的身体很容易熬不过冬日,可上山修行。

事实也确实如此。

第一次在道观上修行,他都会感觉到身体好转。

于是年年都去。

但病终究是病,难以治愈就是难以治愈,他好几次看到父母和大哥偷偷抹眼泪,心中实在是不忍。

那天站在井口的时候,他是想直接跳下去的。

跳下去了,就解脱了。

他解脱,父母和大哥也解脱。

就在他准备往下跳时,一个双手双脚像壁虎一样扒在井边,长发遮得看不见脸的脏兮兮女鬼出现了。

和电视剧的女鬼,没什么区别。

听闻人之将死,是会见到一些平日里见不到的东西。

看来他是到了这个时间点了。

“你是水鬼吗?来抓替身的吗?”

他并不怕。

一个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的人,没什么可怕的。

女鬼后缩一下,露出了一张脏兮兮的脸。

脏兮兮的脸上,空着一个血淋淋的眼骷髅。

不是鬼,是人。

她挣扎在井边,如小兽一般在求生。

突然,他就不想死了。

那天,那轮明月下,井口边。

一个向死,实则求生;

一个求生,实则向死。

互相救赎。

*

这些记忆让离枭很不舒服。

他并不觉得这些记忆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平平无奇的记忆,就是让他很难受。

难受得想要挖出心口那颗心脏。

但他忍了。

心脏不能挖。

挖了他就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哟,小阿烛,挺巧啊,你也来山上赏月?”

姜烛听到他的声音,反应极快,手中凭空抽出一把大弯刀,飞起来朝离枭砍去。

他必须死!

“哟,这是准备要杀我了?”离枭倒是没太介意,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开口,“砍吧,砍死了,你所求的事情,就真成了一场空。”

姜烛刀停在距离他鼻尖一厘米处。

离枭捏住刀尖,不紧不慢地弹开:

“好了,别闹,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毕竟,你还在等褚司回到这具身体不是吗?”

他要是死了,姜烛的期望也就都落空了。

拿捏得死死的。

好吧,也没拿捏多死。

因为下一秒,姜烛不知从哪儿找来了绳子,将他五花大绑,捆得跟死猪一样。

离枭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姜烛,我可是现在唯一愿意帮你的人,你就这样对我?”

他之所以会被绑,是因为宠溺吗?

是因为好男不跟女斗吗?

是因为愿意放下尊严跟她和解吗?

当然都不是。

他是因为被这里的灵气压制着,暂且不是姜烛的对手。

既然注定打不过,那他就不打了。

但!

她捆得也太严实太紧了。

脖子都给勒出红印子了。

她是真狠啊。

“姜烛你别太过分了!”离枭骂骂咧咧。

但怎么骂都没用,该捆还是捆。

姜烛将他绑在柱子上,又给他周身贴满符咒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别挣扎了,绳子是我师父专门编的制魔绳,越挣扎,越用鬼气,就越紧实。”

离枭嘴角一抽,不动了。

他就说,这捆得比捆猪还严实。

本来还想偷偷解开绳子,惊艳所有人。

现在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为什么会上山?”姜烛摸了摸下巴,“所有邪祟都知道,这山上灵气重且下了阵法,邪祟都会受到限制,你专程来一趟,难不成是因为……”

离枭正要让她不要多想,他当然不是因为情深义重才艰难爬上来的。

却不想姜烛一开口就是:

“难不成是因为你厌倦了人世间的生活?”

离枭:“……”

算了,是灵气压制让他脑子不清醒了。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被姜烛带偏:

“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姜烛很配合:“说吧。”

离枭:“……”

他以为,他来势汹汹,明显不怀好意,必然会又戳出一些阴暗小秘密出来。

这些阴暗的小秘密,明显不是姜烛能接受的,她应该会捂脸摇头,各种痛苦地说‘我不听我不听’。

他们一番疯狂‘我要说我要说’“我不听我不听”的较量之后,才会进入正题。

没想到姜烛这么配合。

把他整不会了。

他沉默良久,终于还是说道:

“你不用求你师父了,他不会帮你的。”

姜烛示意他接着说。

她倒是要看看,他能说出些什么阴暗的小秘密。

对千锤百炼的她来说,已经没啥阴暗的小秘密能震惊她了。

可她还是被震惊了。

“你不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离枭嘴角上扬,笑得恶劣又残忍:

“是你师父杀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