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及延平郡王府的势力构成。
整个延平郡王府一共有六方力量构成,其中起决定性力量的,就是湾岛水军,由郑经亲自掌控,也是延平郡王府的立身之本。
湾岛水军之下,还有五方力量,分别为郑氏宗族、福地水师、王府禁卫、儒生官吏以及中原天地会。
郑氏宗族,顾名思义,由郑氏宗族组成,仿佛皇朝宗室一样,拱卫延平郡王府,和大作数宗族一样,郑氏宗族里长辈的影响力极大。
董氏作为当代延平郡王之母,不论是地位还是辈分,在郑氏宗族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郑经不发话的情况下,郑氏宗族基本上就是她说了算。
这些年来,因为董氏对郑克塽的偏爱,整个郑氏宗族基本上有一大半都站在郑克塽这边,这些年来,没少借着同祖同宗的情分,劝郑经立郑克塽为世子。
只是郑经把他们当自家亲戚看,没意识到这背后的势力纠缠,如今才恍然发现这背后隐藏的含义。
然后是福地水师,如果说湾岛水军是掌控湾岛,维持延平郡王府地位的根本,那么福地水师,便是延平郡王府与清王朝交战的最前线。
福地水师常年占据福、浙等中原沿海之地,抵抗清朝大军,掌控福地水师的,则是‘湾岛三虎’之一的刘国轩。
而他,曾经因为董氏的要求,郑经曾委托他收郑克塽为徒。
有了这层关系,福地水师与郑克塽之间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王府禁卫也是一样,就像皇朝有禁军一样,做完王府,自然也有禁卫。
禁卫的数量相比水军水师什么的自然少了许多,但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各个都是江湖好手,负责护卫王府,是郑经心腹中的心腹。
而统御王武禁卫的,同样是“湾底三虎”之一的冯锡范,而他,恰好又是郑克塽的师傅,而且还是郑克塽三个师傅中,与他关系最紧密的一个。
剩下的儒生官吏和中原天地会,一个算是文官集团,处理政务的,一个算是密探间谍组织,基本上不在湾岛活动。
六方势力中,有三方都和郑克塽息息相关,其中两方还掌握兵权。
而且,由郑经掌管的湾岛水军看似与郑克塽没关系,实际上,其昔日的水军统领施琅,就是他的第一位师傅。
只是因为董氏的缘故,施琅不久前背叛了,这条线基本上算断了。
但郑克塽三个师傅,正好涵盖了湾岛所有的兵权,再加上郑氏宗族的支持,基本上除了没有正式宣告外,他就是实际上的世子。
甚至,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郑克臧成了世子,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一旦没有郑经的压制,哪怕他继承了王位也会被郑克塽轻易夺权。
意识到这一点,郑经才知道,为什么叶一鸣会突然性情大变,闹的这么凶,又为什么说自己只是郑克塽的垫脚石,是个吸引火力的靶子。
这情况,换谁谁不这么认为啊。
铁一般的事实,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郑经的怒火。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自以为对王府了如指掌的情况下,事情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叶一鸣今天没有闹着一出,没有这一场抱怨,他是不是还会蒙在鼓里。
作为以兵权起家的王爷,郑经再清楚不过,兵权的重要性。
当年,他作为世子,延平郡王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郑成功死后,尚且经历过兄弟阎墙,夺权叛位王权之争。
如今,有他压着,郑克塽便有了这么大的势力,对叶一鸣咄咄相逼。
若有朝一日,他驾鹤西去,哪怕是临死前将王位传给叶一鸣,只怕他也无力抱住王位,甚至连性命都。
想到这里,郑经便止不住的浑身发冷,也终于理解这个绵软的大儿子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他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吧。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个侍卫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王爷,二、二……”
郑经正心烦气躁,见侍卫支支吾吾地,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道:“支支吾吾做什么,有人给你嚼子衔了,说。”
闻言,那侍卫闭上眼睛,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回王爷,是,是二夫人,她现在正跪在院子外面,说,说是要脱簪待罪,您,您看?“
听到这话,郑经骤然变了脸色,连叶一鸣都顾不得了,急匆匆冲向门外。
看着郑经慌忙离去的背影,叶一鸣脸上的颓然消失不见,唇角微翘,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要说整个延平郡王府中,郑经最在意的,莫过于陈昭娘了。
当初,为了陈昭娘,郑经可是不惜冒着被废掉世子之位的风险也要和她在一起的。
一般来说,像她这种拿着‘狐媚’剧本的女人,大多是各种宫斗宅斗小说里的大反派。
但事实上,陈昭娘和郑克臧一样,说好听点,生性善良,说不好听点,有点绵软圣母。
这么多年,哪怕被处处针对,选择的也是忍让而不是利用郑经对她的重视搅风搅雨,甚至,郑克臧能被养成这样,陈昭娘可谓功不可没。
不过,再绵软的女人,在遇到子女安全的问题上,也会化身撕碎一切的雌狮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过往的千年里,叶一鸣不只见过一次柔弱女子为了子女去厮杀搏命的场景。
所以,在前往董氏的院子之前,他才会准备好那封信。
相信陈昭娘只要不是懦弱到了极点,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的。
她也是叶一鸣用来试探和对付郑经的最后一张底牌。
前有郑克塽的势力威胁,后有陈昭娘的感情攻势,不出意外,这场风波是到此为止了。
至于后续会如何发展,就看郑经是继续打算让叶一鸣继承王位,还是审时度势,打算顺水推舟,改立郑克塽了。
叶一鸣本以为,以郑经这种在老娘和爱人之间拉扯纠结这么多年的性子,要好一段时间才能见到成效。
但事实证明,他有些小觑了这位以兵起家的延平郡王了。